秦沐寒来到北堂旭处,他已坐等帐中。
“沐寒,你太不够意思了。”
“王爷,此话怎讲?”
“他们就是鹰卫,对吧?别以为他们扮成皇室暗卫出现,就能骗过我。”
“我本也没想着他们出现后还能再瞒过王爷您,不过却足以迷惑他人!”
“他人?”北堂旭略一想便也明白了秦沐寒所指:“难怪会有一人逃脱!”
“此次之后,一路回京该消停了。”
“此一趟楼玉城之行,对方折损了这么多杀手在你手上,怕是回到京城之后,你也难得太平。”
“王爷,这些年来,我又有哪天是真的能静享安宁?”他坐上了那样的高位,既是秦家人手中又握有令皇帝忌惮的势力,即便不是他的对手,皇帝也会给他制造麻烦,不会让他好过的,不然就不会让他身兼两职了。
有些事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顾虑和难处。北堂家和秦家能如此维持相安无事最好,如若不然……
“日后之事不管如何,起码剩下的路程我们能走得轻松些。晚上睡觉也能安稳些,不用再日夜高度防备敌人的偷袭了。”
“那无事,王爷就先休息,我出去看看外面清理得如何了。”
秦沐寒回到自己帐中时,刚蹋入便听闻王梦影的粗喘声:“丫头,是我。”
他以为她醒来了,黑暗中看不到是谁进来而惶恐。拿起火折子点燃烛火,却看到王梦影并没有醒来,还在昏睡中,且情况似乎不太好。只见她双眉紧皱,睡得并不安稳,脸色还异样的潮红。
秦沐寒赶紧上前去探视她,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却是烫手的很。心里一个咯噔,责怪起自己的大意来:丫头这一路下来,本就没休息好,又几次受惊吓,今晚更是在雨中淋了良久,又是穿着湿衣睡去,难怪会生病了。
见随队大夫替王梦影把完脉,秦沐寒忙问:“孙大夫,怎么样?”
“大人,姑娘感染风寒,本不算严重,只要退热了便无大碍。只是姑娘身子虚弱,接下来一路上可能要受点罪了。”
“可有药材备用?”丫头这一病还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大人放心,属下那里常用药材一直备货充足,属下马上去把药煎来。”
第二天一早,秦沐寒看着早前喝了药,发了一身汗后已退热,却脸色苍白仍未醒来的王梦影发愁。她的马车已毁,现在这里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骑马。
趁着她仍未醒来,秦沐寒匆匆来到北堂旭帐中。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王爷,丫头昨夜淋雨发热感染了风寒,喝药后已退热只是还未醒来。等下我们启程只能请你骑马了,丫头的马车昨晚已毁。”
“大夫怎么说?严不严重?”
“倒不算严重,只是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她吃不好睡不好的,身子虚弱怕是得受些罪。”
“那你就小心些顾好她,马车让给你们了,正好这一路回去我骑马也能看看沿途的风景。”
“多谢王爷!”
“谢什么,小影是我义妹,照顾她是应该的。”
待到他们启程时,王梦影还在昏睡中没有醒来,秦沐寒连人带被抱到了北堂旭的马车上。她未醒来,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马车上昏睡。于是向来出行在外只骑马的秦大将军,罕见的坐了一回马车。好在北堂旭的马车足够宽敞,一躺一坐两人之后还有富余的空间。
马车启程一个时辰后,王梦影才悠悠醒转,她头疼欲裂,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才看清马车内不止她一人。
“秦沐寒,我们是不是死了?”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她差点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本是在马车内打坐闭目休息的秦沐寒听到王梦影的声音倏然睁开双眼。他昨夜一夜未睡,上了马车看她没醒来这才打坐闭目休息的。
“你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秦沐寒,我们是不是死了?”王梦影重又问了一遍。
“没死,我们都还活着!”
“那我怎么觉得那么难受!”
“你只是生病了,过些天便好。”秦沐寒扶王梦影坐起身,拿来水袋拔开塞子递给她:“来,喝水润润嗓子。”
王梦影喝了水后,嗓子舒服了,人也感觉轻松了些。
“秦沐寒,你有没有受伤?”想起早前的那场厮杀,她还以为他们死定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对方良心发现放过我们了?”
“我没受伤,至于怎么活下来的,你说呢?”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们活下来了,那些人自然就成了刀下亡魂。
“好吧,是我天真了!”在这人命贱如草芥的封建时代,她还祈望他们敬畏生命,爱惜生命,是她想多了!
“可是被吓到了?”丫头虽不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可毕竟是养在闺中的女子,这样的场面见识过多少次都还是害怕的吧?
“那么多人惨死在我周围,我能不怕吗?”即使她不是真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直面死亡她也还是会怕的好吗?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
“我怕鬼!”王梦影瑟簌了一下:“你说他们会不会化成厉鬼来找我们报仇?”
“就算是化成厉鬼来报仇找的也是我,你无须忧心!”
“好吧,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确实不该来找我,我没杀他们任何一人。”
“先吃些干粮垫肚子。”秦沐寒拿了些干粮递给王梦影,见她还有心思忧心那些有的没的,他便放心了。
王梦影因感染风寒,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在路上都是不太舒服的,且早晚都得喝一碗黑乎乎,苦到她怀疑人生的中药汤。虽然苦到她难以接受,不过每次秦沐寒端来药汤,她都配合的乖乖喝完,从不矫情。只因她很爱惜自己的小命,在这一个小小感冒就能要人命的古代,她可不敢随便拿自己现在这条命来冒险。
好在她的病情没有反复,几天后,在接近京城时,她的病完全好了,正好这天在一个名叫秀水镇的地方停留过夜。
从她病后,这几天不管是在野外还是在城镇住宿过夜,秦沐寒根本就不让她沐浴。现在好不容易病好了,一到秀水镇的客栈安顿下来,她晚饭都不吃,第一件事就是让伙计给她备水沐浴。
从头洗到脚,再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后,王梦影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穿戴好后,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些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她便拿来干布巾擦她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王梦影把头发擦到半干便停了下来,收拾起自己的包袱,手一摸到自己的衣物,她猛然记起她忘记的是什么了。
王梦影把自己的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到底丢哪儿去了?”
回想这一路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在那个雨夜,不小心把玉牌遗失了。她很确定昏迷前东西还是在她身上的,可是后来,她昏迷了,待她隔天醒来还在病中,根本没想起这茬。
她记得那天自己醒来时身上外面穿的是秦沐寒的衣物,难道东西在他那里?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昏迷时还能给自己换衣服,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别人替她换衣服。
想到这种可能,王梦影一刻都不愿再等,拉开房门便冲了出去,在拐角处却差点撞上了手举托盘而来的秦沐寒。
秦沐寒侧了下身,举托盘手抬高避开王梦影的碰撞,另一手拉住刹不住脚步的她,看着她披头散发,一脸慌张的样子,他倏然目光微冷,难道那些人还不死心又来了:“何事如此慌张?”
“秦沐寒,”王梦影反手抓住秦沐寒的手腕,焦急道:“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荷包?”
“你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秦沐寒皱眉,这丫头如此失礼的跑出来就是为了找她的荷包,这下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荷包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事关生死,她能不急吗?
“回去说。”秦沐寒拉着王梦影回到房里,把手上的托盘放下,上面是他给她带的饭菜。
“秦沐寒,你……”
“坐下,先把饭吃了。”
“我的荷包没找到,我没心情吃饭,你告诉我,我的荷包是不是在你那里?”看他如此反应,荷包该是在他那里的。
秦沐寒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王梦影:“看你包得如此好,想来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必定是极重要的,你前些天昏昏沉沉的,怕你不小心把东西弄丢了,这才帮你收着的。”
王梦影一把夺过荷包,迅速揣回自己怀里放好,小心翼翼的问道:“秦沐寒,你,你没打开看过里面的东西吧?”
“没有。”
“真的?”
秦沐寒眉一挑,凝视着王梦影:“你不信我?”
“信信信,我当然相信你秦大人是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你说没看过就没看过。咱们可是有深厚的革命友谊和过命交情,且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我不信谁都得信你不是?”如果看过了,怕是现在他们也不能这般好好说话了。即便她不会沦为阶下囚,怕是也不会有秦大人亲自端饭上来给她吃这么好的待遇了。
“别贫,赶紧吃饭。”
“我马上吃,马上就吃。”王梦影坐下端起碗筷,又抬头看着秦沐寒,真诚道:“谢谢你,秦沐寒。”
谢谢你给予的尊重和信任,没有私自查看我的东西;谢谢你从相遇开始便对我真心实意的好和照顾;更谢谢你在危险时的不离不弃,拼命相护!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虽然你不像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我愿意相信人与人之间自有真情在!往后余生,若我还在,你若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便许你不离不弃永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