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北堂辰带着已经整理好的整个文案来到景乐宫,让王梦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果真是经过专业人士整理过的就是不一样,条理步骤很清晰,也补充了不少更适合这个朝代的各种实施细则,如此这份文案已臻完美,她表示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她还心内感叹了下,整理这份文案的这个人若是生活在现代社会,怕也是个了不得的商业奇才了。
接下来好几天再不见北堂辰来景乐宫,王梦影也乐得轻松,这事到这里就算是过去的事了,她也没再放在心上。
这天早晨王梦影又一次在睡梦中被林夕和宵兰吵醒,她自己漱口后,便眯着眼迷迷糊糊任由两人帮她梳发更衣,待得她们打理好后,她才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穿的颇为正式的自己,她平日里的穿着都是以舒适为主,这些林夕她们都是知道的,她不解道:“给我穿这一身是要干嘛?”
林夕:“主子忘了?今天是祭月节,等会得去给皇后太后请安。午时初到未时末皇上在景熙殿大宴群臣及家眷,您也得出席。”
王梦影: “有外臣的宴会我也能参加?”
林夕:“主子在宫中位分不低,自然是可以的,外臣也有带家眷的,并不是只有宫中女眷参加。一年中也就只有祭月节和除夕皇上才会大宴群臣及家眷,算起来您能见外臣的机会也不多。”
“参加这种宴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至于外臣见与不见……”王梦影本想说见与不见没什么区别,但又突然想起,秦沐寒也是外臣,如此她在宴会上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
林夕看着突然沉默的王梦影心中明了:主子定是想到了自家主公。于是便开口暗示道:“主子,这是五品以上在京任职的许多京官都能参加的宴会,到时您就可以见到您想见的人了。小王爷也会随旭亲王和王妃进宫参加宴会的,到时您也能见到他。”
王梦影:“是吗?能见见也好!”以慰相思。她不确定她和秦沐寒之间的事林夕知不知道,她有时说话总能说到她心坎里去,不过应该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走了一趟景宁宫和景安宫,再回到景乐宫时已是巳时末,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王梦影在宫中用了些糕点,休息整理大半个辰后,又得赶往景熙殿侧殿,她们这些妃嫔是要在这里等着北堂辰到来后,再一同进到景熙殿内的。
王梦影到景熙殿侧殿时已有好几个位分比她低的妃嫔在候着了,见到她她们本该是要给她行礼的,不过她们转过脸去当作没看到她。悦素刚想上来提醒她们,被她拦下了:“无妨,都是妾,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说完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静等北堂辰到来。
后面也陆续有妃嫔进来,都很有默契的绕开王梦影,没有给她行礼。不过待到贤德二妃携子而来时,她们倒是都按规矩行了礼,有子傍身在这宫中地位果真是不一样的。王梦影自是也跟着站起行礼的,两个小皇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在各自母妃的示意下,给她们行了礼。
再到淑妃携着两子而来时,个个像是见了骨头的狗似的,一拥而上热切行礼,声音那个响亮。王梦影趁着淑妃被其它妃嫔围着热切行礼时,也跟着站起行了一礼,虽是敷衍了些,倒也找不出错处来。淑妃的两个儿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而皇后所出的忆歌公主恰恰好今年也是七岁,不过是比这个七岁的皇子大了月份而已。这两皇子同样也给她们行了礼,王梦影无感,除她和贤徳二妃外,其他没有子嗣的妃嫔,围着淑妃的两个皇子猛夸识礼数什么的……
王梦影从悦素那里知道了淑妃两个皇子的岁数后笑了:十,九,八,七,六分别是五个皇子的岁数,他们这是在倒数呢?不过也是奇怪,北堂辰的妃嫔位分不低的都有十来号人,且几乎都是在最佳生育年龄段,怎的这几年宫里就再也没有小皇子或小公主出生呢?不待她深想,皇帝皇后和太后便带着大皇子北堂忆轩和公主北堂忆歌来了。
王梦影进宫这一个多月来,从没见到过这些皇子公主,今天倒好,一下子全都见着了,不过除了大皇子和公主外,其他几个皇子的名字她一概不知。皇家出品的孩子,母亲一方的样貌自是不差的,生出来的孩子品性如何不知,但相貌上却是都不差的。
北堂辰一行人在前,其他妃嫔在后安位分从高到低跟在后面进入景熙殿,王梦影在林夕的示意下跟在徳妃身后往里走。
进到景熙殿,群臣携家眷又是一番齐齐行礼拜见后,北堂辰,皇后,太后及大皇子,忆歌公主,在上座落座后,其他人也纷纷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北堂辰这才下旨传膳。
王梦影一落座眼睛便在殿内环绕,她先是看到了北堂旭一家,他们常在太后宫中碰到面,且在这里也没办法靠近寒暄,因此只点头微笑示意后,她的目光再次在殿内游走,待找到要找之人后,眼睛便不再移动。
只是殿中间隔开几米距离众人分两边而坐,本就离得不远,加上秦沐寒的座位在前排,王梦影看他看得真切,此时他微侧过头去,一脸寒光的看着坐他旁边那桌的人,那人该是说了什么触及他底线的话,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是的,杀意,和他几次历经被追杀,她很清楚他杀气尽现时是什么样子。
王梦影双手骤然握紧,就在她担心秦沐寒会在北堂辰面前失控,在殿内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时,他却突然回首看向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他敛去脸上寒光,她冲他微微一笑,那一刻,他们心中眼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大殿中不是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可是皇帝在这里,有些人即便是怀了看好戏的心思,却也不敢表现太过。
林夕看两人太过忘我,皇帝的视线已在对视中的两人身上走了个来回,自己的主公仍未察觉,她便挪步上前来为王梦影添茶水,正好半挡在两人的视线中间:“主子,喝些茶水润润嗓子。”弯腰递茶水时,小声提醒道:“皇上在看您。”
王梦影猛然惊醒,接过茶水时小声道:“谢谢你,林夕。”
接下来的用膳时间里,王梦影只是偶尔看向秦沐寒,两人目光也偶有相遇之时……
午膳歇,宫中歌舞伎开始表演,王梦影和秦沐寒两人借着观赏歌舞频频相望……
再一曲舞罢后,不待舞姬退下,淑妃突然站起身来向北堂辰建议道:“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给个机会,让后宫姐妹和各家贵女一展才艺助兴。”
“好,朕,准了!”这不是没有先例,莱朝也没有妃嫔不能在外臣面前展示才艺的规矩:“各位卿家可看好了,若是相中了哪家贵女,不管是为自己,为儿孙,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双方都有意思的,朕可下旨赐婚!”
这种宴请家眷的大型宴会,本也带着让各家年轻一辈互相相看目的,只是以前从不曾说开,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谢皇上。”众人又是一番行礼道谢。
“免礼,淑妃,你琴艺不错,便由你开始吧,你定要为各家贵女开个好头。”
“是,皇上。”淑妃转身便让宫人把她的琴搬上来。想来她是早有准备,她话落一会,琴就送到了她面前,只见她双手调试了几下,就开始专心弹奏起来……
王梦影不懂古人的琴何谓弹得好,何谓不好。待得淑妃一曲罢了,大殿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她也跟着一起鼓掌。
“皇上,那臣女也来献舞一曲。”一个十五六岁,长得颇为漂亮的贵女走到殿中翩翩起舞……
王梦影看着场上贵女时而轻盈旋转,时而高高跃起,还有那柔软似无骨的身段,一看就是有过硬的舞蹈功底,可见这位贵女也是在这上面下了苦功夫的。她示意林夕靠近问道:“这是哪家的贵女,这舞跳得不错啊。”
林夕:“主子,这是常家的贵女,淑妃娘家的小堂妹。主子继续往下看,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王梦影:“难怪了。”难怪淑妃刚弹完琴她就自动出来献舞,原来是自家姐妹。
接下来果真是奏琴,跳舞不断,甚至有武将家的贵女舞的是剑舞,也有棍舞的,果真是精彩不断,其间也有几个后宫妃嫔穿插其中弹奏一曲或是也来一段舞蹈的,个个功底都不差,难怪林夕让她往下看了。
王梦影一边观看场中人的表演,一边还不忘时刻关注秦沐寒,每次当她看向他时,似是心有灵犀似的,他也会看向她这边。这让她心里很受用,便是这样的对望也能让她心生满足……
“皇上,臣妾有个还情之请,能不能请影妃妹妹也为我们大家展示一下才艺。我们皆知影妃妹妹是个大才女,那她各方面的才艺定是也不差的,可否请影妃妹妹也一展才艺,也让大家一睹影妃妹妹的绝世风采。”
淑妃一席话令对望中的两人回过神来,王梦影看了看她,再看向上座的北堂辰。
北堂辰这才开口道:“爱妃,既然淑妃都如此说了,那你便一展才艺,好让大家心服口服如何?也不枉朕如此独宠于你,同时朕也想知道,爱妃还有什么才艺是朕不知道的。”
王梦影听北堂辰说话意有所指,便知是她和秦沐寒的对视举动惹恼了他。不过那又如何?心中所爱在前,便是多看几眼都不能了吗?
王梦影:“皇上,我无所长,琴棋书画舞皆不通,那就唱首歌助兴吧!”
北堂辰:“可以,殿上会琴之人爱妃可任选一人伴奏。”
王梦影:“我所唱之曲现下不一定有人听过,伴奏就不用了,我清唱就好!”
王梦影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后站起,直接开口唱起了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毕,殿内静寂无声,王梦影知道自己乐感不好,但就这首词她清唱出来应该还是能听的,效果不至于太差吧?不过现下看殿内之人个个呆呆坐着,没有丝毫声响发出,这是什么意思啊?便是连对面的秦沐寒也是一脸呆滞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王梦影示意林夕靠近,问道:“林夕,我唱得很难听吗?怎么他们都是这副表情?”
“好,很好!爱妃果真不愧才女之名,此曲好极好极。”
未等林夕回答,北堂辰大声称赞呼好之声传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叫好之声随之不绝于耳……
“影妃娘娘所唱之曲真是好听,太有意义了。”
“影妃娘娘不愧是才女,随口一唱便能唱出如此引人入胜的绝妙曲子。”
“影妃娘娘所唱之曲精妙绝伦,精妙绝伦啊。”
“影妃娘娘这一曲该写下来流传于世,这不仅仅是一首曲子,实乃是传世佳作啊!”
…………
北堂辰: “爱妃所唱之曲,真是应时应景,用词绝妙,比之千字文用来识字之实用,这首小曲却更有意境,更是写出了人间常态和些许离愁别绪还有浓浓的思念,如众位所言,实乃当得起传世佳作!”
“皇上,臣弟斗胆请影妃再唱一遍,我等当场执笔记下此曲,以便流传于世,请皇上恩准!”北堂旭知今时不同往日,小影不再是住在他旭亲王府里的义妹了,如果想尽快欣赏到这难得的异域文化,就得抓紧了赶紧记录下来。不然待宫里那一套流程下来,再传到他们手里不知得等到何时去。
“微臣也斗胆请皇上恩准影妃娘娘再唱一遍!”
大部分文臣与北堂旭有同样的想法,因此纷纷站起附和他的说法。
北堂辰也是极喜这首曲子的,便也笑道:“准了。来人,笔墨伺候!”
皇帝一声令下,宫人们又忙碌了起来,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
北堂辰:“爱妃,那就辛苦你再唱一遍此曲,不知此曲是否已有名字?”
王梦影:“此曲名唤水调歌头,准确的说它是一首词。”她没想到众人会是这种趋之若狂的反应,不过也是,华夏几千年能流传下来的诗词歌赋可不就是文化界的瑰宝吗?何况还是相对于文化发展不及华夏千分之一的莱朝?
待得笔墨纸砚准备好,王梦影这次不再用唱的,而是用朗读的方式缓缓读出来,如此速度快慢更好掌控,并且听来另有一番意境。
王梦影朗诵完一遍,唯有秦沐寒和北堂旭完整记录了下来。不是他们两人速度比别人快,而是两人默契的选择了当日在楼玉城听写千字文时的方法,你记上句我记下句,没有记下的空出位置来。如此待得王梦影缓慢朗诵完一遍停下,两人再互抄各自记下的填进空白处,写完,让身边伺候的人拿过来给她过目,看是否有错漏。不是两人不想亲自拿过来与她探讨一番,而是她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谁都不敢随意靠近。
王梦影接过细看,不愧是有默契一起合作过的,再加上这首词没有生僻字,两人记下的居然完全正确。
“大哥……”王梦影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她不该再喊北堂旭大哥,而另一个男人她也不能再直呼其名:“旭亲王和秦……将军所写完全正确,没有错漏!”
两张纸再回到两人手上时,很快就被人借去抄了,如此倒是不用多久时间,想要这首词的人,手上都拿到了一份完全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