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天色已暗了下来,而此刻王梦影正和牧大娘母子辞行:“大娘,我要回去了,往后可能再无机会见面,您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让牧大哥进京城去秦府找秦沐寒。”
“大娘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天黑路难行,你们路上小心些。”牧大娘深知京城形势复杂,眼前这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因此便也没问秦沐寒为何会选择在晚上接王梦影回京。
“牧大娘,牧公子告辞!”秦沐寒向牧大娘母子深深行了一礼!
辞别牧大娘母子后,两人相携出了牧家小院走入茫茫黑夜中。山村小道本就窄小难行,又是在黑夜中,为免泄露行踪,秦沐寒不点火把摸黑前行,这样的夜色于他这样的练武之人无碍。不过却苦了王梦影,她在黑夜中就像个瞎子一样,就算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脚下的路,还好秦沐寒的手环在她腰侧,一路半抱着她前行。
直到出了小山村,进入了更为难行的山路,秦沐寒干脆一把抱起王梦影,运起轻功在山道上疾行如风,刚开始王梦影还担心速度太快,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林中树木,不过前行了一段距离仍没任何意外发生后,她的心思就转到了别的事情上去。
想到此行回到京城,她便又要重新回到宫中,再次踏入那座牢笼,她心有不甘却也深知她不得不回去,不过她还是心怀侥幸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秦沐寒,我们一定要今晚就回京城吗?再缓几天行不行?我不想那么快就回到宫中去。”
秦沐寒身形一顿,陡然停下脚步。看着怀中女子,他看到了她双眸中的不甘与隐忍。他知她不愿回到宫中,但为不使他为难,却又不得不回到去。其实他又何尝愿意把自己认定的女子,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只是她还活着的消息就算他尽量隐瞒,怕是也瞒不了几天。只怕现在皇上根据牧叶上门找他一事便已推断出她还活着的事实。不管他们如何不愿,最终她还是要回到宫里去的!
既是如此,趁着现在她还在宫外,她有何要求,他能做到的定会尽量满足她:“丫头,若不回京城,这几天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哪里你都能陪着我吗?”
“恐怕不行,我的替身牵制不了皇上的人太久,在秦府时,替身尚能够替我引开别人的视线混淆视听,让人以为我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府,我能抽身去做些别的事。但到了朝堂之上,我就只能是我,别人再精湛的易容术都代替不了我。丫头,对不起!”他也想在她回宫前的日子里一刻不离的陪在她身边,可是现实不允许。
“我明白了!”替身替的只能是外表,内里是无人能替的。秦沐寒身为朝中重臣武将,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必定不少,不曾在朝堂上历练过的人,哪能处理好那些事,此时替身很容易便会露出马脚。且一个人的思想,处理事情的方法手段和熟练程度是不同的,这些不是一个替身能代替得了的。
何况朝堂上关系错综复杂,不管是北堂辰还是秦沐寒的对手,对他都必定有一定的了解,稍有不慎让人抓住了这个把病,恐会引来更大的祸患!他和她都不是会为了情爱,便不管不顾一切的人,所以,这便注定了他们虽心念彼此却不能相伴相守。
“你想去哪里?要做什么?我会尽量陪着你,若是实在抽不出身来,我也会让鹰卫陪着你去。”她越是理解他的难处,越是对他没有任何怨言,他就越是觉得愧对心疼她,放不下她。
“我想去哪里都行吗?包括鹰卫的常驻营地?”她听林夕说过,那个地方很隐秘,除了鹰卫首领和他们鹰卫知道外,就连秦家家主也不一定知道确切位置。便是鹰卫也是要达到一定的修为,才有机会独自出入鹰卫营地。只因营地在深山老林里,且四周围不仅有大片茂密的荆棘林,灌木林和天然的原始森林做为层层屏障,还有他们刻意放养的一些毒物,只是为了保证一般人不能越过屏障闯入鹰卫营地,更为免有心之人循着路径找到鹰卫宫地所在,所有鹰卫出入营地从不走实地,而是用轻功在半空中掠过,或是在林木间借力使力脚不踏地,不留痕迹的出入营地。
“好,我带你去。”秦沐寒应下王梦影后,朝身后招呼了一声:“蓝鹰。”
秦沐寒话落,黑暗中一条黑影已掠上前来到他们面前:“主公。”
“你随我回营,其他人留守牧家小院,若是皇上的人真能追查到这里来,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要让他们认为丫头仍在牧家,没有被我接走,更不能让他们打扰牧家大娘母子二人,有任何情况都要尽快知会我。”
“是,主公!”黑暗中传来几人齐声应答的声音。
王梦影根本就看不到人在哪里,若不是此时有秦沐寒陪着,他们突然出声,她非得吓死不可。听声音黑暗中的可不止一两个人,那么多人一路跟随着他们,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果然在这个以武为尊的古代里,她就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存在,若是没有秦沐寒一直护着,她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秦沐寒交代完,他们又重新开始赶路。王梦影刚开始还能保持清醒,但久了之后在黑夜中她也看不了什么,且被秦沐寒抱着行走,时时有轻微的晃动,这让她有种身在摇篮的感觉,再加上她身上的伤虽已痊愈,但身体还恢复不到从前,身子还虚弱,慢慢的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
秦沐寒虽急着赶路,却也时刻留意着王梦影,她状态一不对,他马上就察觉了:“丫头,困了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再叫醒你。”
王梦影要睡不睡间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秦沐寒,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没那么快,还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还要这么久,那我先睡一会。”话一说完,她已靠在秦沐寒胸口睡了过去。
秦沐寒感受着窝在他胸前人儿清浅的呼吸,有种说不出的满足,黑夜中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可惜在黑夜中无人得见。
秦沐寒和蓝鹰一刻不停的在路上奔行,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已进入了鹰卫营地所在的原始山林内,他们正凌空踏木而行,山林中有夜间活动的动物被夜行的他们惊扰,纷纷在林间窜动,各种叫声充斥耳边,远处还有猫头鹰的叫声传来……
秦沐寒察觉到怀里本在熟睡的人儿打了个寒颤,下一刻便惊醒,迷茫中双眼却尽现惊恐,他心下了然出声安抚道:“丫头,只是些野物的叫声,我在呢,不怕。”
王梦影回过神来,感觉到他们还在不停的移动中,她没敢乱动:“我睡了多久了?我们快到了吗?”
“快了。你醒来得正是时候。”
在两人说话间紧随在后的蓝鹰已放出了信号通知大本营里的兄弟姐妹们:主公来了。
他们又往前行了一段,这时似乎是在往下坡方向,一会之后终于在密林前下方,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王梦影若不是早知鹰卫的秘密基地在这一带,她还真以为自己看见鬼火了。等再近些了,就着火光她才朦朦胧胧的看到那些屋子似乎不是建在水平面上的,想着这里是深山密林,这些屋子应该是依山势而建的,由于夜色太暗,她看得也不真切。正在她四处张望时,秦沐寒已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扇大门前。
“丫头,到了。”轻轻把她放下,他抱着一个人运功行了那么远的路,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连说出口的话也平稳如常,没有一丝急促。
王梦影落地站定,有些心痛的抚过秦沐寒被夜风次乱的发丝:“秦沐寒,带着我走了这么久,你累坏了吧?”
“别担心,我不累!”秦沐寒抬起手握住她的手垂在身侧,他还做不到如她那般自然的在下属面前做些亲密的举止。
蓝鹰把目光从两个主子身上移开,迅速翻墙入内,看着墙内已列队站好,正因外面不合时宜出现的女声,而目光炯炯的盯着紧闭大门的各位兄弟姐妹们,他朝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为何内里有那么多人在,却没人上前把大门打开,而是要在外面的他翻墙进来开门呢?只因平日里他们这些人从不走门口,都是直接飞身翻墙出入,连主公也不例外。不过刚刚主公没有直接抱着主子翻墙入内,而是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他便明白了主公的意思:主公是希望主子能够脚踏实地,光明正大的跨入这道大门,如此就等于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主子在他心目中已是妻子的地位,同时也希望鹰卫明白,主子从此也是他们的主人了。他们如何待主公,往后便也该如何待主子!
他们鹰卫从创立之初到现在将近百年,终于要迎来第一位女主人了!蓝鹰看着已等不及正蠢蠢欲动就要冲上前来开门的各位兄弟姐妹们,打手势让他们准备好,这才缓缓把大门打开:“主公,主子,请!”
秦沐寒和王梦影携手肩并肩双双迈过那道门槛入到院内时,众鹰卫齐齐向两人行礼:“属下见过主公,见过主子,恭喜主子平安归来!”
王梦影看了看秦沐寒,见他冲自己点点头,并没有要出声的意思,她这才开口道:“谢谢,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大家为了寻我,在外奔波不停辛苦了!”
众鹰卫又是异口同声回道: “属下不辛苦!”
王梦影见他们个个都双目自带探照灯似的看着自己,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就动了动被秦沐寒握住的手,示意他说话。
秦沐寒看着略显窘迫的她,开口道:“好了,不早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是,主公!”众鹰卫应和一声后,只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全都散去不见了踪影,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尽管早前已被林夕安利过鹰卫,但王梦影在看到鹰卫真正的实力后,也被他们的速度惊吓到了:鹰卫还真是不简单,个个是高手。难怪北堂皇族在知道秦家有鹰卫存在后,会如此忌惮秦家了。秦家若是要造反,就算不能成功推翻当下皇权,怕是也能把北堂皇朝的根基动摇几分。
如此作为一个局外人来看,北堂辰用秦家来牵制常氏一族果真是一步好棋。只是,她和秦沐寒都是棋局中一颗任人拿捏的棋子,这感觉可就不怎么美好了!
“主公,可是要让人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主子?”其他鹰卫都散去了,唯有蓝鹰仍侯在他们身旁。
“不用,我等会还要赶回府里去,你也下去休息吧,明早让鹞鹰过来我屋里侍候。”在他心里,丫头已是他的妻子,此时又是在这个他是绝对主宰的一方天地中,她睡在他的屋里并无任何不妥!
蓝鹰退下后,秦沐寒带着王梦影来到了他在这里的房间,这是一间古朴,完全男性化的房间,里面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秦沐寒,这是你的房间?”
“丫头,也是你的房间!”
“对,也是我的房间!我们的房间!”她喜欢他的这个说法,唯有夫妻才能同寝。就算他们不是世俗里的夫妻,可在他们心里,早已认定了彼此,与夫妻又有何异?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你会留下来陪我吗?”他刚才说了要赶回府里去,可是她仍然希望他能再多陪她一会。他们彼此陪伴的日子不多,过一天就少一天,她怕他这一回去,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丫头,我得尽快赶回府里安排一番,尽量多拖延些日子,好让你能在这里多休息几天!你放心,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也会尽量多抽些时间过来陪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秦沐寒果真坐在床边,等王梦影熟睡后才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