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轻,仿若浮萍在水中飘荡。灵魂渐渐从肉体抽离, 世界在眼前轻轻晃动。温莎头很晕, 浑身乏力, 眼前好似有一层薄雾, 所有的景物看上去都似乎在一层薄纱后面。
男人紧抱住他的身躯, 脚步声撞上墙壁, 产生空洞的回响。
“莱昂内尔……”发出还未断奶小猫咪一般轻吟, 温莎主动环上对方的脖子, “秋叶湖……潜水……水好深啊……”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空出一只手打开房门,连拖带拽地把温莎扔进柔软的鸭绒床铺内。紧接着, 覆盖上身体的重量裹挟着男人炙热的呼吸,席卷而来。
“嗯……莱昂内尔……”双眼微眯, 温莎轻仰下巴, 喘息越来越急促,“别这么心急……莱昂内尔……啊……”
毛茸茸的脑袋在温莎脖颈之间拱来拱去, 带有热量的亲吻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几乎要融化他的身体。
“啊……莱昂内尔……莱昂内尔……莱昂内尔……”
口中不住地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如同咒语一般,化作点燃灵魂的火焰, 让他的躯体熊熊燃烧。
门外,莱昂内尔深深吸入一口烟, 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在门口来回走动几十圈, 最终低下头, 转身离开。
穿堂风吹过走廊, 火把在墙壁上明明灭灭。莱昂内尔慢慢过长廊,低垂的肩膀看上去好似负重千钧,不甚明亮的火光拉长他孤单的影子。
他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既瘦弱又无助的男孩。
抄着手走到刚刚与温莎呆过的那个阳台,莱昂内尔仰望挂在天空的月亮。阴晴月缺不定的月亮,现在即将满溢月光。等再过几天,就会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届时诗人们会歌颂月亮的美好,把伟大的骑士们比喻做月亮,可他们从未歌颂过月亮晦暗不明的时刻。
看不见月光的塑月,从未被歌颂过,只有满月,才会让人们歌唱。但若是月亮未经历过塑月的黑暗,又如何迎来满月的光明?
“莱昂内尔,你怎么躲在这里?”青年男子有着清亮的嗓音,莱昂内尔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兰德尔,“怎么没和你的小天使在一起。你可别告诉我他没来,他今天去了枪术比武,我看见你带着他的。”
“我不知道。”莱昂内尔回答,面色晦暗得不正常,“或许在哪儿和哪个男人鬼混吧。”
“又是这个表情……”兰德尔抿了一口杯中酒,斜眼看着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你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对他不满意吗?”
“他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莱昂内尔说,“既俗气又有些幼稚,有时候粗鲁无礼,还挺肤浅且虚荣……他和我的小天使,差距太大。”
“可他真心爱着你,我能看得出来。”兰德尔说。
“是的,和那些见过我一次就想和我上床的家伙没什么两样。”莱昂内尔向后靠区,伸手去摸烟袋,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他略显尴尬地收回手,手肘撑在身后的栏杆上,“我当时应该和你们一起去的,至少不用白做这么多年的处男,牺牲如此多享乐却换来这种结果。”
“竟然说这种胡话,你一定是喝多了。”兰德尔说,“那么,你是要和他分手吗?”
“不,不会……”莱昂内尔说,“现在还不会分手,因为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他们正在说话,格瑞斯端着酒杯过来,开口插话说:“莱昂内尔,祝贺你!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英勇了。”她瞥了一眼兰德尔,轻轻按住胸口,“抱歉,能让我们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兰德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如你所愿。”
碍事的人一旦快步离开,格瑞斯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握莱昂内尔的手,但他向后缩了一下,将手礼貌地背在背后。
“祝贺你成为金狮子爵,一点薄礼,请收下它。”格瑞斯尴尬微笑,慢慢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金光闪耀的胸针,做成狮子脑袋的形状,“你会在凯拉尔呆多久。”
“这个月下旬,秋季宴乐会结束之后。”月光下,莱昂内尔身姿笔挺,礼仪周到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我会回丹古堡。”
“秋季宴乐会结束之后……”格瑞斯喃喃地说,“那我,能去丹古堡住几天吗?这个胸针,你能不能收下,是我亲手做的。”
“格瑞斯,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不能接受它。我有个很重要的人,除了那个人,我心中已经没有其他位置可以给你。”莱昂内尔微微颔首,笑得十分和蔼,“你应该享受年轻贵族们的追逐,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我不觉得……这是浪费……”他残酷而直接的拒绝,差点弄哭格瑞斯。事实上,眼泪正在她眼眶当中打转。
“格瑞斯怎么哭了?莱昂内尔,你对她干了些什么?”戴克莉希女公爵衣物悉索作响,快步走到他们身边,过长的裙摆并未影响到她的行动,“可怜的姑娘,你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格瑞斯羞怯地低下头,一溜小跑离开。
女公爵冷冷地望向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你又在拿那个想象中的人物当盾牌。既恶劣又糟糕透顶。”
“不,现在不是‘想象中’,他现在不是在我身边吗?”莱昂内尔说,“比起来这个,更糟糕的难道不是刺客失手?我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
“不是失手,是突然生变。”戴克莉希女公爵说,“枢密院派遣军情处最优秀的刺客——血狼与银色流星,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她眸色微暗,扭头看向莱昂内尔,“那孩子没有参加,他在家里出天花。所有医生都以为他熬不过,结果他活了下来。”
宴会大厅内,音乐绵绵不断,而在这方小阳台,却布满异样的沉默。
“真是可惜。”过了许久,莱昂内尔才开口,“那孩子留下来,会后患无穷。”
“你听起来就像是在指责。”戴克莉希女公爵轻轻摇动扇子,扇出一阵阵带有香味的风,“军情处几乎只有两名刺客可以用,其他人不是伤病就是衰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露出苦笑,“你好好培养你那一朵小花儿,他将来会对我们有大用处。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情而心软。”
莱昂内尔轻轻点头。
“将来若是情报部能够顺利成立,你会是第一任长官。”戴克莉希女公爵说,“只要到时候,你还能对国家表现出足够的忠诚。”
“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难得的和平。”莱昂内尔脸上显现出刚毅的神色,他背在背后的手揣紧拳头,眉头也紧锁在一起,“也不会让任何居心叵测的人,自立为王,分裂斯刚第。即使是我的家族也不行!”
就在莱昂内尔发誓的同时,他的那一朵小花儿,那名小天使,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温莎感觉有些疑惑不解,今天莱昂内尔身上的味道也太过于难闻。凑过来的嘴唇有一股强烈的生蒜味,不似以往莱昂内尔嘴里淡淡的烟草香气。他扭开脑袋,本能地避开,又被对方身上强烈的汗液酸臭味给熏得直犯恶心。
莱昂内尔平日里很注重清洁,身体带有阳光的味道,衣服上总有淡淡的木质熏香味。现在,温莎只觉得身上这名男人有一股浓烈刺鼻得令人恶心的香水味,混合着汗臭,着实难闻。
“莱昂内尔……好臭……”伸手推拒着凑过来的脑袋,温莎不断收缩身体想要躲开,“去洗洗,先去洗洗……”
“你果然和她很像。”那男人说,“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我一点都不臭!该死的!啊,就是这一点,她脸上可没有这样讨厌的东西,我给你抠掉吧!”
坚硬的指甲用力抠住他颧骨上的痣,温莎痛得连连求饶。但他软绵绵的话语并未引起男人的怜惜,反而引来变本加厉的侮辱:“多么动听的声音!我和你母亲也有过一段,说不定你是我儿子呢?来,叫一声父亲听听看!”
温莎猛然清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瓦格纳·邓肯伯爵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现在,他正衣衫不整地压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衣物也被褪去了大半。
想要反抗,却使不上力气。温莎猛地吸入一口气,大声呼唤莱昂内尔的名字。他无用的呼救引得邓肯伯爵一阵狂笑:“你还叫莱昂内尔,无知的小家伙啊,就是他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不……”温莎无力地抗拒着,颧骨上的皮肤被指甲给抠破,鲜血如同眼泪一般顺着他光滑的面颊滑落到下巴,“莱昂内尔说他爱我!”
“是吗?”邓肯伯爵猛地拉扯住温莎胸前的首饰,几乎要把那一块脆弱的嫩肉给生生扯下来,“我可不知道谁会在自己爱的人身上打这种标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吧?!”
“不……”温莎痛苦地紧咬下唇,徒劳地想要推开邓肯伯爵拉住他首饰的手。他面带恐惧地看着老伯爵,却无法阻止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他凌乱的纯白衬衣,痛得他全身发抖。
“这是奴隶标记啊!蠢家伙!”邓肯伯爵残忍地大笑,得意满满看着温莎瞪圆双眼,露出满脸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只是他的奴隶而已,说什么爱,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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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先顶个锅盖逃走……
不过别担心,温莎小可怜马上就会反击的!
就在下一章,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