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厅由于地势比较低, 终日被潮湿的海雾所包围。就算是下午海雾散去时, 屋顶都显得湿漉漉的。地面与穹顶之间的温差，使穹顶上总是挂着水珠。现在, 其中的一滴正好滴在温莎脸颊上, 好似泪水一般滑落他面庞。
    “你到底还有多少陷阱等着我？”温莎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 你是怎么想的？”
    “是啊, 我应该怎么惩罚你呢？”莱昂内尔轻抚掉他脸上的水珠, 原本绷紧的脸又舒展开来，“这么不听话的家伙, 如果落到那些色、情狂手里, 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呢。恐怕只是单单看见那些东西，都会被吓得腿软。光是骑马一样, 你都应付不了。”
    “……你。”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虽说当时温莎很是愤怒, 但过后仔细一想，不寒而栗。邓肯伯爵那一整个房间的工具，温莎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你难道想要再把我送出去, 让别人来……来利用我吗？”
    “证明你的价值吧，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搂着他的肩膀往窗户旁走，“如果你害怕那样的结局, 从现在开始, 就证明你的价值。我知道你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不过我得说，你其实干得不错不是吗？”
    他们站在窗户旁，那里个很好得射击孔，正对着内城广场。海风带来的咸腥味，扑面而来。莱昂内尔抱住他的肩膀，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够把他推出窗户，一路顺着山坡跌落到城里。从这个高度滚下去，恐怕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太大。
    “别发抖，我不伤害你。”莱昂内尔说，“发挥你的才能，去给丹古堡建造出整个大陆最为精妙的传送法阵吧！”他正过温莎的身体，面对面地凝视着符文法师，“我会与你拟定一份合约，给你双份的酬劳，但你得向我缴纳税金，具体金额你可以咨询税务官。”
    “听起来不错，”温莎眨了眨眼，抽身离开，后退到沙盘附近，“听说丹古堡的税金不低。”
    “如果你赚得少，十税一，农民们都是交这个税。赚得多的，税金自然更高。我不擅长计算金钱，你可以去咨询税务官。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莱昂内尔抱着胳膊，状似懒散地靠在窗户边，“你要是想存更多的钱，试试用身体来付款。”
    就算是莱昂内尔不这样说，他们也每天都在……一想到这个，温莎的脸就涨得通红。“你的提议，和之前有区别吗？”他说，“哪天晚上不是你在为所欲为？”
    “至少每周有两三天不是。”莱昂内尔慢吞吞地走到温莎身边，拉起他的手，亲吻未曾受过磨难而肌肤光滑的手背，“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
    莱昂内尔的话还未说完，一名仆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说：“主人，安德森男爵的队伍在城堡外面，我们要放下吊桥吗？”
    来得正是时候！温莎想。他连忙把手抽出来，转身就要离开。可还没走两步，就被莱昂内尔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都在等兰德尔的回音吗？”莱昂内尔说，“现在他来了，你至少得去见一见他。至少你得当面对他把书籍送到丹古堡表示感谢，这样才不会太过于失礼。”
    迎春花节结束时，兰德尔就立即离开了凯拉尔城，那时候温莎还在昏睡。若是他能够早一天提出这个要求，恐怕不会兰德尔的回复让温莎如此久等。
    兰德尔带来的书籍没有温莎在过去之灵梦境当中，为他展示的那么多。准确的说，少了一本。
    “少了一本。”清点书籍时，温莎直接说出推断，“安德森大人，我并不是不知好歹，可那本书肯定十分重要，不然过去之灵不会一直提醒我。”
    “什么书？”兰德尔和莱昂内尔正聊得起劲，突然被温莎打断，语气有些不悦，“我都带来了。因为这是莱昂内尔所希望的，一本都没有少。”
    “您应该有印象，那名白袍青年抱着它。”温莎用手不断地比划着形状，“一本白色封皮的书，我记得书籍是皮质，在封面上镶嵌着宝石——四角是紫色，中间是绿色。绿色那部分，根据宝石原有的形态，制造出青蛙的样子。”
    兰德尔静静地听着温莎描述，仔细地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等温莎说完，过了许久，兰德尔才开口对莱昂内尔说道：“你说得没错，他确实能够看到某些过去的事情。”
    兰德尔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话却是说给温莎听的：“是的，确实有那么一本书。但损毁得厉害，那是他最后想要用生命保护的东西。我从他身边拿走时，把这东西当成了他的遗物。火焰烧掉了一角，鲜血浸染了字迹，还被劈成两半，早已无法阅读。”
    “那书现在在哪儿？”温莎前倾身体，语气都几乎算得上是急切了。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那本书的下落，不过在此之前，你得为我做一件事情。”兰德尔抬起头，挑高眉毛对侍从使了个眼色。他的侍从立即双手奉上一个钱袋，兰德尔将袋子在手中掂了掂，金币互相碰撞的声音十分悦耳，“当然我会给你酬劳，不会亏待你。”
    温莎现在只后悔偷看莱昂内尔的信件看得不够多。他脑筋转的飞快，开始想如果兰德尔要强他所难，让他做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他应该怎么去拒绝。
    “告诉我，那人的名字。”兰德尔将金币袋抛到半空又接住，“这些都是你的。”
    “那名白袍青年？”温莎明知故问地说，在得到兰德尔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又说，“魔法并不一定会很稳定，我也不能确保一定会成功。过去之灵会展示某些东西，但我无法控制它想我展示出什么东西。”
    “这是一半的钱，即使是不成功，这笔钱也可以给你。”兰德尔的表情有些哀伤，他将整袋金币都塞进温莎手里，容不得半点拒绝，“如果成功了，我还会再支付你剩下的一半。”
    金币在手中沉甸甸，温莎打开袋子，拿出一枚仔细端详。足金的金纳尔，每一枚都光芒闪耀。“为了一个不一定成功的可能，值得你付出这么多金钱？”他拿了一枚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比其他金属要柔软一些的金属触感从牙齿传来，从嘴里拿出来之后，留下几枚牙印，排列成可爱的弧形。
    “尝试过后，或许还会有希望。”兰德尔突然搂住莱昂内尔的肩膀，放声大笑，“今天就别管过去的那些破事儿了，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我一路上都惦记着丹古堡的春季特产呢。”
    “只准备好了你的份。”莱昂内尔略显冷淡的说，“你可没说你会带四十多名随从过来，抱歉丹古堡食物供给并没有你想想象的那么充足，或许他们可以去城外拔草吃。”
    “吝啬鬼！”兰德尔猛地锤了莱昂内尔后背一拳，又夸张地叫道，“天呐，你的硬身板弄痛我了！如果有酒，我可能会选择原谅你。”
    与经常沉默的莱昂内尔不同，兰德尔的表达欲可以说是十分强盛。温莎毫不怀疑，即使是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可以一个人对着墙壁聊天聊得起劲。
    原本安静的晚餐因为兰德尔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餐桌上不过多了一个人，其效果远超两百只呱呱乱叫的鸭子。好在兰德尔多数时候都是在和莱昂内尔说话，他们的话题无非是自己领地方圆数百里之内的事情，既繁琐又无聊。
    温莎静静地咬一口炖橘子，不去参与他们的话题。
    真是难以想象，这位叫做兰德尔的圣骑士，竟然是与跑到秋叶湖对莱昂内尔兴师问罪同一人。温莎实在难以理解圣骑士们之间的情谊，也对此没有什么大兴趣。比起来听他们聊天，温莎更愿意看看那名白袍学生以生命为代价保护下来的典籍。
    等温莎一离开，兰德尔立即换上一副花花公子的面孔：“塑日节的宴会你去不去？”
    “不了，”莱昂内尔抿了一口酒，“我最近可能……”
    “不不，你可不要说，你被他榨干了这种话。”兰德尔用力吞下嘴里的烤猪心，神神秘秘地说，“虽说仲夏火焰节才是最好的时节，但五月塑日节却是成功率最高的时候啊！你想想看，那么多人都为你而来，而你却不出现，多扫兴！”
    莱昂内尔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兰德尔不遗余力地继续鼓吹：“你想想，想想那些漂亮的美人，薄纱盖住肩膀，身上散发出迷人的香味……而你可以选择其中每一个，这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晚上的情人。所谓五月塑日节的情侣，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失陪一下。”莱昂内尔站起身，离开餐桌，“你可以放出风声我会去，然后我会推脱说我生病受伤或者是拉肚子什么都好，反正就是去不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走上餐厅的楼梯。
    兰德尔无奈地冲着他的背影问：“兄弟，你要去哪儿？”
    “去收税。”莱昂内尔简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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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炖橘子这种黑暗料理，好恐怖。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