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动窗帘, 三月晨风，带有些许料峭，徐徐灌入室内。温莎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暖身躯, 不自觉地想要贪恋那一点温暖。大清早就这样，饱含柔情的拥抱，坦诚相见, 肌肤相亲, 产生了一种温情的错觉。
    “我不知道, 子爵大人。”这种时候, 温莎唾弃自己的懦弱, 他明明不应该这样，却忍不住要去贪心地想要从他人那里获得温暖。即使是那个人，曾经狠狠地伤害过他。他低下头, 脑袋放在那个男人肩膀上，梦呓般呢喃，“我现在已经很累, 今天不要了。”
    “呵……”莱昂内尔低声轻笑, 虽说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从他的笑声里，温莎能够感觉到他的满意。散发温暖能量的大手抚上温莎的头发，莱昂内尔低头在怀中情人的发旋上留下一个吻, “艾德里安, 我都几乎忘记了你的本来面目, 竟然是如此可爱，我很开心。”
    “嗯。”温莎不想反驳，也不想搭理莱昂内尔。他动了动脑袋，在对方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趴着。
    “谢谢你，艾德里安。”莱昂内尔就这样抱着他，双手一下下抚摸着他有些时间没有打理过的头发，好像在抚摸一只趴在膝盖上的猫，“我好几次都以为，我可能要失去你了。谢谢你还在我身边，艾德里安。”
    “嗯。”温莎略显冷淡的回应。
    “其实我刚才，都一直在想你。”莱昂内尔继续抚摸温莎的头发，双眼却望向遥远空洞的未知，“不仅是刚才，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一直都在想你。”
    “可我就在这里。”温莎转了一下脑袋，别过脸去看墙，“我就在你面前。”
    莱昂内尔一夜都没有睡，温莎想。这个情景，让温莎不由得想起来他们在秋叶湖的日子。那时候莱昂内尔也喜欢看着他。只是当初，有多少是真情实感，而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温莎不知道，也不想去分辨。现在，巨大的疲倦感席卷而来，温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些事情。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你。”莱昂内尔轻抚温莎的头，垂下眼睫观察温莎的侧脸，“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你不对我发脾气，也不抗拒。昨天晚上，让我感觉到我们好像又回到过去。”
    已经回不去了。温莎想。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无法否认昨夜的酣畅淋漓，也无法否认，他开始变得贪心起来。
    曾经温莎只想着和莱昂内尔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是很重要。而现在，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而莱昂内尔也是一样，他们失去了自己之后，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莱昂内尔推开温莎的肩膀，双捧住他的脸，认真地凝视温莎，“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离开你，艾德里安。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请你以后都像这样呆在我身边，让我来弥补你，而我会十分感你给我弥补你的机会。”
    莱昂内尔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一名身居高位的上位者，反而像是一名无助的少年。他语气里的哀求，听了无不使人动容。
    情感可以使人类变得脆弱，也能够使人类变得坚强。莱昂内尔从来不会在外向人示弱，他外露的情感和外表，向来都以钢铁铸造铸造的玫瑰一般，展示在其他人面前。而现在，莱昂内尔是脆弱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男人，而不是什么钢铁玫瑰。
    “子爵大人，我知道。可我不认为圣光教廷会允许。”温莎平静地回答，只是在阐述事实一般，把对方的美梦残忍击碎，“教廷会让一名圣徒，会让奎因多尔的持有者，会让被视为圣光之力具现化的你，和我这样的异教徒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再次相信我呢？艾德里安。”莱昂内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的唇角想要上弯，却不听话地撇了下来，“呆在我身边吧，我真的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应该怎么过。”
    “光是我们的结合，都已经让你受到了很多阻挠吧，更不要说是永远在一起。”温莎冷漠地推开莱昂内尔的手，抬起那双淡紫色双眸凝视莱昂内尔，“我可不愿意一直做你的地下情人，你什么保障都给不了我，还可能因为各种压力随时离我而去。”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想要再将温莎拉入怀中，可得到的只有冷漠的拒绝。
    “子爵大人，昨天晚上的事情请你不要误会。”温莎躲开莱昂内尔的手，向后挪了挪身体，“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是出于子爵大人您的命令，我只是在服从你。你昨天也满足了，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你还奢望从我这里获得更多，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不，你有。”莱昂内尔转身捡起昨夜激情爆发时，随手丢在床边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揣在手心里，“艾德里安……我……”
    温莎挑高眉毛，歪头望着支支吾吾许久，都没有下文的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的拳头捏得越紧，舌头也就越不听使唤。
    “怎么了？”温莎随手抓了条毯子披在身上，不解地盯着莱昂内尔看，“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却还要给我东西？”
    “艾德里安，我……”莱昂内尔摊开手，一枚闪闪发亮的铭牌出现在他手心里，“我……我想要你一个答案。”
    金属铭牌在晨光中闪耀，上面镶嵌的淡紫色宝石看上去都那么眼熟。
    每一面铭牌，都有来源于家庭女神阿塔娜的赐福。拥有同样铭牌的两人，将会被大众即视作“伴侣”，而他们在一起，这会组成“家庭”。
    温莎没有接，只是愣愣地看着铭牌上刻印的名字——温莎·肯·艾德里安·皮尔逊。
    “子爵大人……”温莎抬起头，凝视莱昂内尔的脸，“这个人是谁？”
    莱昂内尔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将铭牌的另一面反过来，写的正是——莱昂内尔·冯·皮尔逊。
    “当然，这样做，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很无耻，我承认，在这个方面，我是一名无耻的男人。”阳光透过窗户照上莱昂内尔，睫毛在他深陷的眼窝下一片阴影，“不顾你的意愿，一直都用打桩的酷刑折磨你。而且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还一直不放弃奢望你的原谅。可我，就算是做了这么多错事，只有这一件，是我不能妥协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弃你。”
    温莎默不作声。
    “我爱你，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抓住温莎的手，湖水般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我希望从你那里获得一个肯定的答复，把这个交给你，我已经用光我所有的勇气。”
    “这算是什么？”温莎没好气地说。
    “不要拒绝我，艾德里安，”莱昂内尔双手捧住温莎的手，将铭牌放进他手心，虔诚地放在唇边吻了又吻，“永远不要。”
    “你还是这么强势，”温莎拉长一张脸，完全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不怕教廷找你麻烦。”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莱昂内尔抬起头凝视温莎，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可我现在已经不依附于教廷。不过代价是我们可能得忍受一段时间圣子的无理取闹，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安排好他的。”
    “是吗？”温莎对莱昂内尔在外面做些什么事情，向来知之甚少。而莱昂内尔也鲜有向他解释。今天这样反而让温莎感觉有些古怪，莱昂内尔完全不必像温莎解释这些，来消除温莎的戒心。
    温莎不太明白莱昂内尔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够在几天之内扭转乾坤，从阶下囚变成座上宾。可他大概也能够猜到一些，他没有在宴会厅里看见戴克莉希女公爵，可这事情肯定少不了让她帮忙。现在的莱昂内尔，可能已经成为了摄政女王的新宠。
    对于一名座下宠臣，温莎可没有实力与其争斗。
    “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从莱昂内尔手中抽出手，温莎把玩着铭牌，“这些宝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冬天你生病的时候。”温莎松动的态度让莱昂内尔喜出望外，他凑到温莎身边，和温莎一起抚摸铭牌上的宝石，“我本打算你痊愈之后就交给你。艾德里安，这些都是你以前曾经戴过的那些‘首饰’。我让人把它们融化了金属，这些宝石，很衬你的眼睛。”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温莎内心五味陈杂，表面却波澜不惊。
    “艾德里安，你以前讨厌我用那些东西束缚你。”莱昂内尔捏住温莎的手指，满怀期望地看着他，“现在我改变了它们，也改变了我。你能够接受，我用这个束缚你，也同时束缚我吗？请不要说你考虑一下，回答我，艾德里安，就现在。”
    “我……”温莎蠕动着两片鲜嫩的唇瓣，正要开口回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