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背叛自己, 偷走圣剑海姆多尔,放走敌国俘虏,还带着俘虏逃了出去的符文法师,确实没有丹古堡城主想象的那么复杂。但也没有他的顾问想的那么容易。
“感谢圣光!”莱昂内尔的顾问喊, “我们这就下去抓住他!”他明显也看见了在场的温莎,没办法,在一群壮实粗糙的普鲁士帝国硬汉当中, 温莎这样瘦弱的法师, 难免不显眼。
“你看清楚了吗?”莱昂内尔眯了眯眼, 眺望中央广场。无数火把被点燃, 照亮纷飞冰雨,仿若银色亮片在空中飞舞。
“不要让他们放箭。”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命令道,“去传话,把所有弓、箭、手和弓、弩、手都全部撤回来, 一个人都不要留。去把我的警卫队叫来,带着马到城堡的广场集合。”他略微沉思片刻,又补充说道, “不要去穿盔甲带盾牌了,每个人只带上武器就来, 别带弓箭。”
顾问跑得飞快, 莱昂内尔顺着城垛下城墙, 来到城堡内广场时, 向来以行动迅速而著称的丹古堡警卫队已经有十几名骑士等在那里。
他们是丹古堡城主的私人卫队, 绝对的死忠, 只效忠于城主一人。即使是摄政女王也不能命令领主的私人卫队。
侍从为莱昂内尔牵来雪鬃,黑色战马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兴奋异常地打着响鼻。它喷出的热气被冷空气凝结成雾气,飘荡在丹古堡冬夜的寒风中。
莱昂内尔环视一圈周围,说:“别等其他人了,出发吧。”
他翻身跨上雪鬃,左手握紧奎因多尔的剑柄,缰绳缠绕住右手手腕。
“放下吊桥!”
丹古堡的城堡,一天之内竟然二度放下吊桥。吱吱嘎嘎的齿轮从高地传达到地势较低的内城。温莎在一片混乱当中,听见了这个声音。
“他们追来了!”温莎冲着冈比西斯大喊,“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不要管这些卫兵了,冲去吧,我带你们出城!”
冈比西斯冲着温莎点头,捞起温莎一把将他送上马鞍。“坐稳!”他用力拍打马屁股,战马受惊嘶叫,前腿直立,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卫兵们没料到这马会突然发疯,最前面的人立即被疾驰的马蹄撞倒。温莎与莱昂内尔的关系,在城中几乎人尽皆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丹古堡的城主,所以根本无人敢去攻击温莎坐的那匹马。
包围普鲁士帝国使团的卫队被冲出一个缺口,冈比西斯趁机快速冲刺,过去翻身坐上温莎那匹马。他拉紧缰绳控制住马匹,海姆多尔在他手中闪闪发光。
“冲出去!美伽帕诺斯!”
冈比西斯在普鲁士帝国,是战神的代名词。此刻他大喊帝国三皇子之名,手中圣剑海姆多尔高举,锋刃被火光染红,仿若随时都会滴下鲜血。
“为了普鲁士帝国的荣耀!”
普鲁士帝国使团的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他们受到了鼓舞——原本被俘的将军竟然自己越狱出来,还要带着他们从敌对国家的重重包围之下突出重围,重返家乡。
作为一名军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传奇,更加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普鲁士帝国的使团如同一阵红色旋风,冲垮了穿着白色罩衣的丹古堡卫兵防线。莱昂内尔与他的警卫队还在下山路上,远远望过去,好像是漏掉的白色口袋里,鲜血喷涌而出。
“主人,要通知外城的塔楼,在他们经过时放箭吗?”此时讲话的警卫队员有些多嘴多舌,可无疑是处于对主人的一片忠心,“至少要射倒那名拿着圣剑的男人!”
莱昂内尔闭了闭眼,两条腿夹紧雪鬃,催促战马快速前行。
警卫队员碰了个钉子,也明白了他领主的意思。“真可怕。”他低声嘟哝了一句,“哼,魔法,真他妈可怕。”抱怨完毕,他狠狠地抽了一鞭子胯、下战马,跟上他的主人。
马蹄蹬起泥土飞扬,雪鬃四蹄不着地,仿若悬浮在半空。丹古堡城主的警卫队呼啸而过,掀起海面浮冰巨浪。莱昂内尔没有戴帽子,被冰雨濡湿的额发结成缕,在眼前晃来荡去。
丹古堡的六道城门都已经关上,如果普鲁士帝国使团想要硬冲出去,恐怕就算是带着普鲁士帝国的大型工程器械而来,都无法轻易如愿。
可是他们中间,有一名法师。还是一名城内卫兵都不敢攻击,城主大人命令不许攻击的法师。
温莎揪住自己右肩,迷烟还蹲在上面,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温莎好想把他给揍上一顿。他做了个手势,开始施法。
在马背上施法不太容易,颠簸会让温莎分身,也会造成他的手势不太标准。温莎用眼神示意迷烟帮他一把。迷烟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地摊开手:“主人为什么不试试海姆多尔的力量呢?”
海姆多尔得主人现在正在温莎背后,他可不想让冈比西斯发现他在圣剑上面做了手脚。不过,迷烟说得没错,温莎选择捂住了背包,期望用这个动作来寻求海姆多尔力量的协助。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途。无奈之下,温莎只能缩小魔法规模。他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仅仅只有他自己,他进入另一个时间维度之后,爬上了城墙。
平日里疏于运动的温莎喘得厉害,可他现在一点都无法松懈。他很快找到打开城门的绞盘,试着推了一下,绞盘纹丝不动。这不奇怪,这个绞盘可是要六名身强力壮的猛男合力才能推开。
温莎又试了一遍,自从他从白鹿公爵那里逃出来之后,他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又开始推绞盘的一天。“迷烟!”他不耐烦地冲着小恶魔吼,“你能够有点用吗?”
小恶魔闻言从温莎肩膀上跳下,一落地就变成一头硕大无比的公牛。它低头撞上绞盘,巨大的轰鸣让城墙上的石子都在跳动。迷烟没有抱怨,用头顶着绞盘开始转圈。绳索与齿轮吱吱嘎嘎作响,城门打开了。
“干得不错。”温莎发自内心地夸赞道,“我们下去吧!”
温莎快步跑回原地,费劲地爬山马坐在冈比西斯身前,解除了魔法效果。
突然打开的城门,让冈比西斯吃了一惊。“魔法,”温莎简单地解释,他摁住胸口,尽量让自己不喘得那么厉害,“快走!”
在其他人看来,温莎的魔法十分不可思议。他刚刚到城门附近,城门就自动打开,普鲁士帝国使团一路几乎是畅行无阻。实际上,只有温莎与迷烟才知道其中内情。
“真想不到你还有命令城门打开的魔法。”冈比西斯低声对温莎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为之前我的冒犯对您道歉,大法师。”
温莎确实是用使用了魔法,但他不是命令城门打开,而是暂停了时间。周围的人时间停滞,而温莎的时间还在流动。“我不是大法师,快走,前面还有五道门。”温莎没有反驳冈比西斯的推测,他不会告诉他们——城门是自己爬上塔楼,让小恶魔推绞盘推开。这种开门方式显得傻得要命,还是让这些普鲁士人去猜测吧。
人们总是会对未知事物怀有敬畏,一旦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用这个方法经过了五道城门,到达丹古堡外墙时,温莎已经累得两腿直打颤。别说跑上城楼,就连下马走路都够呛。迷烟打开城门之后,并没有关上,当然城墙上的卫兵也不会关上门,阻止他们的城主大人。莱昂内尔的警卫队一路追击,离他们越来越近。
如此长时间的密集施法,让温莎的法力消耗很大。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过,更不要说还爬了好几次城楼。而且,他还病着,尚未痊愈。但他不愿意服输,他强撑着一口气从马上下来,却无法站立跪倒在地。他的时间暂停魔法,也因此失效。
冈比西斯感觉怀中空洞,他低头看见温莎跪在地上,以为温莎从马上摔了下去,连忙下马扶起温莎。
“大法师!”冈比西斯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不,不太好。”温莎勉强坐了起来,“我太累了,这道城门是丹古堡的最后一道城门。你们从城墙那里攻上去,打败城墙上的守卫。看见城门上那座塔楼了吗?打开城门的绞盘就在附近,只要转动绞盘,就可以让你的人出去。这次我帮不了你们了,只能你们自己帮自己。”
冈比西斯还未回话,就感觉腾腾杀气从背后传来。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带领警卫队冲他们奔袭而来,初升的太阳在他背后,让他看上去好似被圣光笼罩。
“放开艾德里安!”城主大声呵斥,抄起腰间匕首像冈比西斯投掷而来。
冈比西斯抱住温莎向后翻滚,匕首在离他仅有一吋的地方一头载入泥中。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温莎推开冈比西斯,护在身前喊:“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