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悱恻的声音, 缭绕在温莎耳边，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如同蒙哥马利侯爵大人这样英武不凡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不可为外人道的一面。
    “继续，请继续！”
    蒙哥马利侯爵大人毫不在意地说着, 那声音, 就连是老夫老妻，都听能听得面红耳赤。即便是在秋叶湖那段时间，温莎也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
    他自认为并不是害羞腼腆之人, 此刻却恨不得赶紧找个洞钻进去。不, 他现在正在墙洞里, 没地方可钻。
    “我爱你, 非常爱。”
    现在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吧？温莎想。可莱昂内尔说让他在这里等待, 如果提前出去, 说不定又要被莱昂内尔落个口实，借口“惩罚”他什么的。
    他可不想那样。
    上次, 他在马车里揍过莱昂内尔之后,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揭过一页。没想到，回到金狮子爵公馆，莱昂内尔直接把他抱进浴室, 借口“惩罚”他，把他里里外外都刷洗了一遍。那种羞耻感, 温莎再也不想要体验一次。
    洗完之后, 莱昂内尔检查过温莎全身, 确认没有任何伤口，才询问在监狱里是否透露过什么信息。他要求温莎说实话，这样他们才能够想应对策略来弥补。温莎说了实话，他又有了新的借口，以“奖励”温莎的名义，把温莎摁进床铺，绵绵密密，仔仔细细地亲吻了个遍。
    从指尖到脚尖，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宣示他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有着绝对控制权的人。
    第二天，温莎没能起得来床。
    第三天，温莎依旧没能起得来床。
    但是，即便是缠人如莱昂内尔，也从未用过如此不堪入耳的下流话羞辱过温莎。
    年长者沙哑的嗓音，吐露出无数带有侮辱性质的话语，蒙哥马利侯爵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还挺开心的？
    “我的爱！亲爱的！请你——！”
    他尖利的叫喊，此刻不似一名成年男子，反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
    可悲的是，温莎听见他们的声音，竟然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外泄。说起来有些可悲，自从与莱昂内尔尝过禁果，温莎已经熟悉并习惯那种滋味。此情此情，确实让他有些煎熬。可他最不想看见的此刻却沿着通道向他走来。
    温莎别过脸，开始仔细观察起墙壁上的砖头来。
    灯光透过通气窗，照亮温莎的脸。他原本如同白玉般的面颊，如今红得发亮。不仅如此，那湿漉漉的眼眶，点缀在眼角的泪痣，每一样都有着能够让男人发狂的吸引力。任何男人看见他捂着嘴，轻皱眉头满面红霞的模样，都不可能把持得住。
    这里面也包括现在的莱昂内尔。
    从宴会上下来，莱昂内尔的脸色也不太对。
    红得不正常。
    那个似曾相识的气味——催、情、香水，缭绕在他周围。
    温莎猛吸一口气，吸入不少香味。意识到自己吸入的是什么，他赶紧捂住嘴，对莱昂内尔连连摇头，惊恐的眼神当中透露拒绝的信息。
    “不……啊……不要……”蒙哥马利侯爵依旧在叫喊，无异于火上浇油。
    小小的空间内，暗香浮动。空气迅速升温，温莎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另一个男人的炽热，还有他用性感沙哑的声音轻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艾德里安。”
    带着惊人的强压，莱昂内尔向温莎靠近。他没有地方可以躲，只得本能地缩向墙角。
    墙的另一端，蒙哥马利侯爵还在和他的情人挥汗如雨。每一次叫喊，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腔当中挤压出几百万磅的情感。
    “不……不要……”
    汗珠大如豌豆，一颗颗从温莎额头滚落。温莎左右摇头，将汗珠甩得四散飞溅。
    昏暗的光线中，莱昂内尔似乎笑了。他轻柔的笑声和故意压低的声音，证明他还没有失去理智。至少现在如此。“艾德里安，你在害怕什么？”他问。
    温莎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瞟，眼睁睁看着莱昂内尔慢慢撩起他的裙摆。
    墙的另一面，蒙哥马利侯爵带上哭腔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停下……快停下……”
    温莎猛地抓住莱昂内尔覆在小腿上的手，嗓音暗哑，指尖轻颤：“别在这里，求你了。”
    “不会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没准备不是吗？”莱昂内尔低低柔柔的声音不断钻入温莎耳孔，侵蚀他的残存的理智，“我怎么能够冒着让你受伤生病危险，来满足我的欲望呢？”就在温莎松了一口气之后，莱昂内尔又接着说出来的话，让温莎那根放松的弦再次绷紧。
    “别害怕，我只会做让你舒服的事情。”恶魔的低语，也比不过如此诱惑。
    【圣光术】
    “够了……不要……我不要了……快停下……”蒙哥马利侯爵大人的哭声，已经变成崩溃的，歇斯里地的尖叫，而占有他身体的年长者，沉默不语。
    对侯爵大人的折磨还未结束，而墙壁的另一端，温莎低垂着头，咬破的唇瓣上渗出丝丝缕缕鲜血。温莎双腿发抖，静静地看着莱昂内尔伸出舌尖，极度缓慢地舔舐沾满液体手指的同时，以热烈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们没有接吻，那眼神却胜过他们过往的一切亲吻。
    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正在被另一个男人吞吃进度，变成那个男人的东西。他吃得如此专注，目光如此灼热。即使是他们上床，也不过如此。
    终于缓过劲来的温莎，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你这个怪物！”
    “怪物？”莱昂内尔愣了愣，而后自嘲地笑了，“没错，她也这样说过。我是个怪物。”
    他们彼此凝视，没有人会先退缩，好像先收回目光的那个，会是输家，会被另一人踩在脚下，任意践踏，最终一败涂地。他们专注于彼此，甚至没有发现，在墙壁的另一端，蒙哥马利侯爵已经安静了下来。
    率先败下阵来的是温莎，他实在是受不了热。假发里的脑袋，现在无异于在火焰中燃烧的吊锅，热得他根本无法好好思考。他垂下眼睑，睫毛轻轻颤动：“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
    “好。”莱昂内尔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在离开之前，吻我。”
    “什么？”温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莱昂内尔的脸好大一会儿，好确认对方是否是认真的。
    “在味道消失之前，吻我。”莱昂内尔说，“由你主动吻我。”
    气氛再次陷入僵持，温莎略微斟酌，最终做出让步妥协：“不，我不想主动吻你。如果你一定想要接吻的话，你来吻我吧，我这次不会躲。”
    “如你所愿。”
    裹挟着强烈攻击性的亲吻，瞬间掠走温莎的呼吸。莱昂内尔的舌尖撬开他受伤的嘴唇，舔过他光滑整洁的牙齿，探入他温暖湿润的口腔，扫过他嘴里每一寸热情敏感的黏膜。这样热烈的吻，并不是经常会有。温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激动，颤抖的手抓住他胳膊的力气用得有些大，他被抵在墙上的后背有些疼痛。
    他尝到了，那个味道，男人的味道，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如此腥臭难当，不知刚才莱昂内尔是怎么吞下每一滴的。
    莱昂内尔先是染上了他的味道，又通过这个吻，让他染上莱昂内尔的味道。
    现在，就连呼吸之间，鼻子里，口腔中，都满满是那个味道。
    嗅觉是不太高贵的感觉，味觉被嗅觉给带坏了，也堕落了下来，连带拉着触觉一起毁灭。
    时间停滞，空间扭曲。温莎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做这种事情又有何等意义。在他堕入更加深层次的虚空之前，莱昂内尔终于肯放开他。他喘了好久，好不容易缓过气，温莎用一双湿漉漉的双眼控诉对方。而莱昂内尔则意犹未尽地舔过唇角，那里的伤口还未痊愈，还有些肿。
    “滋味怎么样？”他轻挑地问，饶有性质地盯着温莎羞怯的表情。
    “不怎么样。”温莎冷冷地回答。莱昂内尔又一次超过了他的认知，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对他能够做到如此。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可，他究竟想要证明一些什么？
    这算是什么？这是在说，自己接纳他的一切吗？
    如果莱昂内尔在秋叶湖时能够这样做，或许他还会感动，会高兴到哭泣。
    现在，温莎只想冷笑。
    事实上，他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