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侯爵夫人(二)【二更】
    隐身粉末在他们周围粼粼发光, 说起来,莱昂内尔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温莎的魔法。即使是近在咫尺,其他人也无法发现他们存在于此。
    就好像, 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人。
    因为需要持续引导施法,温莎将莱昂内尔拉入魔法之后, 还要一直牵着他的手,避免他离开魔法有效距离之外。这对温莎来说实在有些麻烦, 他需要将装在镂空金属球里面的粉末慢慢撒出来, 挥动手臂时要力度与速度都要均匀,吟唱的节奏和韵律都要准确。
    魔粉荧光闪亮,如同清晨山间升起的雾霭一般袅袅上升。它们通过金属球上的符文,在吟唱和符文以及温莎自身魔力的加持之下, 洒落在空气当中, 形成一道空间屏障。这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即使是擅长隐身术的元素法师, 主修空气魔法学科, 都需要道具支持。
    这次出门太急, 温莎没有带很多魔法物品,这是他随身常备的应急物之一。准确地说,是自从成为所谓的“交际花”之后常备的应急物。
    隐藏着内心一点小秘密,莱昂内尔悄悄地捏了捏温莎的手。他这个举动打扰到温莎引导符文球隐身术的过程, 温莎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空间屏障出现了一个用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裂缝。
    如果是换了别人, 那么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就会再次暴露。好在温莎作为一名经验丰富——至少他自认为在成为“交际花”之后,应付过不少类似情况——的符文法师,他及时加密了魔粉输出,才勉强填补好那个空隙。
    施法完毕之后,有十分钟的持续时间。再此之间,温莎不需要再多做引导,十分钟结束,他又要再引导一次。如果这会施法失败,那么这些魔粉会产生惊人的爆炸。
    虽说不会要人命,也足够让他俩灰头土脸。
    更重要的是,作为符文法师,魔粉在自己手中的符文球当中爆炸,那可真是太丢脸不过。
    温莎不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也就暂时把对莱昂内尔的怒火给压制了下来。
    由于隔着空间屏障,周围的景色好像蒙着一层纱帘般朦胧。温莎一边施法,一边设法跟上侯爵夫人以及侯爵夫人的情人。他们不可跟太紧,以免踩到侯爵夫人过长的裙子后摆。他们不可跟太远,只要离开十码,前面的景色一律是迷雾重重。
    温莎得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持稳定的节奏,保持均匀的速度,很难再保持平和的耐心。终于,最后一个字节吟唱完毕,温莎狠狠地踢了莱昂内尔一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施法的时候别打扰我!明白吗?”
    很少见温莎这样一脸凶狠狠的样子,虽说这张脸漂亮得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凶不起来,但莱昂内尔还是被他给凶得愣了一下。似乎是带有歉意或者别的原因,他要松开温莎的手。
    温莎一把反抓住,对他说:“别松开,你会害死我俩的!”
    他们一路往城堡的地下走,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越是往下,越是阴冷黑暗。那名年长的情人,手中提着防风银灯走在前面,侯爵夫人即使感到奇怪,却被好奇心占领,跟着那位顾问一路向下。
    他们走过狭窄的旋转石梯,防风灯照亮他们的道路,给墙壁留下鬼魅一般的阴影。阴影在墙上鬼祟潜行,如影随形地跟着侯爵夫人以及那名男人。
    “我们要去哪儿?”终于,侯爵夫人没能忍住,问了一句。
    “去找我的主人,尊敬得女主人,”那位男人恭敬地回答,“你是不是很奇怪,他这些天都在忙碌些什么事情,又为什么不和夫人您……同床共枕,享受苏珊娜赐予的欢愉。”
    侯爵夫人停了下来,站在比那名男人高一些的台阶上。再下去不可能还有别的地方,只能是——地牢。
    她站在那里,如同女神一般高傲,又充满警戒。她突然停下来时,温莎差一点就撞到她身上。温莎好不容易停住脚步,稳住脚跟,又被身后的莱昂内尔撞了一下。就在他几乎要跌倒在侯爵夫人背后时,莱昂内尔及时将他搂在怀里。
    如此亲密的接触在这种充满阴谋味道的气氛当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温莎没得选择,他不能直接就这样甩开莱昂内尔。楼梯又窄又抖,还因边角的青苔之类的付着物而显得滑溜溜的。
    雪塔堡的地下,上一次怕是在好几百年之前。即使是城堡的上部如何精美华丽,如何光鲜无比,隐藏在黑暗当中,城堡的下部,也如同贵族们的阴私一般。
    腐朽,陈旧,散发出霉烂的气味。
    “作为一名顾问,”侯爵夫人开口说,“你似乎管得有些太多。”
    那名年长的顾问不在意地微笑,伸出手递给侯爵夫人:“夫人,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吗?你的丈夫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在下面的地牢。”
    “不想。”侯爵夫人冷硬地拒绝,愤然转身,裙裾上的碎银随着她的动作,反射出火光,“请不要让我看见理由,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也可以度日。”
    “不,夫人。”面对看上去转身就要走的侯爵夫人,那名年长的顾问笑得胸有成竹,“你是想看的,对吗?如果你看了之后,还打算要走,我不拦你。你本可以转身就走,可你停下了,你还是在意的,对吗?”
    侯爵夫人背着光,温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颤抖的窄肩看来,她强撑的外壳正在被人一下下击碎。
    她终究还是跟着那个男人继续往下走。
    雪塔堡的地牢十分空旷,在里面似乎养了什么猛兽之类的东西,散发出的臭味弄得满地牢都是。侯爵夫人不悦地拿手帕捂住嘴,脚步声和衣裙摩擦的悉索声,被这个空旷的空间无限放大。
    它们在墙壁上来回碰撞,如同秋千一般荡来荡去,最终砸落到地板。
    黑暗中,似乎有轻微的啜泣声。
    那声音听起来如此悲伤,而又无比嘶哑。一名男人的愤吼不断从地底深处传来,简直叫人不寒而栗。他的怒骂不是特别清晰,可能是由于过于激动而破声的缘故。
    啜泣、呻丨吟、伴随着鞭打与怒吼,为这个地下牢狱,蒙上噩梦般恐怖的色彩。
    他们一路向下,直到城堡的最深处。埋藏着这座城堡,所有的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地方。走到这里,温莎也不得不佩服侯爵夫人胆识过人。
    城堡的最底下,是一座监牢。厚重的木门不知道被谁给推开,漆黑一片的室内,恶臭难当。倒地的防风灯所散发出来的微弱火焰,照亮一只伤痕累累的小腿。
    即使被鞭打过,那双修长紧实的双腿,也透露出一丝诱人犯罪般的吸引力。或者是说,是那些红肿鞭痕锁造成的肉棱,让那白皙得腿上染上色彩,反而才显得更加诱惑淫、糜呢?
    黑暗中,呕吐物和排泄物的腥臭味无孔不入,在视觉不甚明亮的情况下,嗅觉填补了人类的观感。温莎只觉得被令人作呕的味道熏得几欲呕吐。幸好莱昂内尔及时地帮他捂住口鼻,让他不至于吸入太多臭气。
    然而,正在呕吐的不是他,是那名怒吼的男人正在呕吐。
    年长的顾问举起防风灯,看见跪在地上的那名男人,正是侯爵大人本人。而躺在地上卷缩成一团,又再次失禁的那位,则是侯爵大人的哥哥。
    终年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让囚犯的脸色煞白。他的双眸已经失去了焦距,如同一具新鲜的尸体一般,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侯爵大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满脸都是泪痕。好像在遭受虐待,在挨打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本人。
    他的手上沾满了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午餐时间温莎没有看见他,看来侯爵大人现在有些厌食——那些酸臭难闻的味道,正是从他手上和身体下的那些东西所散发出来。
    “你过来干什么?”侯爵大人的嗓音有些嘶哑,他勉强地在地上摸索到马鞭,撑着那东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年长的顾问面不改色,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却打心眼里让人觉得恐惧。“我尊敬的女主人,正如你所见。”他幽幽地开口,声音却如同从地底深渊传出,“我的主人,承受着你所不能想象的压力。新婚那一晚上,正是躺在地上的这位男人,让他不能回到你们的卧房。”
    侯爵夫人转动眼珠,似乎有所察觉。即使是离得比较远的温莎,也可以感觉得到侯爵大人和他那位所谓的顾问之间那种暧昧的气氛。
    近乎于撒娇的语气,还带有一点责怪。
    这会是一名侯爵大人与自己的顾问,与一名下人说话应该有的态度吗?
    明显不应该是。
    她稍微沉默片刻,最终轻启嘴唇,说道:“这就是你想要我看见的东西,那么我已经看见了。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
    ※※※※※※※※※※※※※※※※※※※※
    强忍住剧透。
    侯爵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内心很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