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泽城第一道外墙上, 站满了弓箭手。莱昂内尔可以看见他们长弓在手,羽箭在弦。使者立于原地,静静地等莱昂内尔走入弓箭手的射击范围。
为了表示对谈判尊重,根据规则, 莱昂内尔没有戴头盔。钢铁玫瑰骑士团的盔甲并不惧怕羽矢,莱昂内尔在攻打古德斯城时,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们, 几乎沐浴在箭雨里。锥形箭矢射击上盔甲, 会被有弧度的甲面弹开,铁甲也足够厚, 箭矢几乎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当然,没有穿戴整齐的情况除外。
莱昂内尔策马至使者面前,对方解下头盔,以掌握一切的姿态和腔调说道:“尊贵的白鹿大公爵知道你为何而来, 他在新维泽堡等你求见。”
“我即刻进城面见白鹿公爵,”莱昂内尔说,“但我得带上护卫。”
“你可以带六名骑士与你同行。”使者说。
此等要求十分无理, 莱昂内尔本可以带百名骑士进城,但他同意了这个要求。
所有人都很意外,但不包括戴克莉希女公爵。“莱昂内尔没救了。”戴克莉希女公爵如此评价道, “塞巴斯蒂安, 这里的圣骑士将会从某种意义上, 失去他们之前的那位领导者。”
与戴克莉希女公爵同样想法的还有莱昂内尔本人, 若是以前, 他绝对不会如此鲁莽行事。六名忠诚勇敢的圣骑士跟随他深入敌人腹地,面见白鹿公爵本人时,所有人都被拦在了新维泽堡门外。
侍从带来白鹿公爵的口信,要求莱昂内尔独自面见。
“主人,这是个陷阱!”首先跳出来的是齐格飞,“我们不要管其他,直接回去吧。”
到了这里,哪儿还有回头的路?莱昂内尔深知他已经无法回头,且不说他们六个人如何杀出重围,从维泽城回到军营内,就算是他们能够回得去,那么温莎呢?要放弃营救吗?如果现在折返,那么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到维泽城,却在攻打城市之前,仅凭这几名护卫深入城堡内部的意义又何在?
“你们在这里等我。”莱昂内尔说,“向圣光祈祷,让我平安归来。”
并且带回艾德里安。
侍从带着金狮子爵,穿过新维泽堡漂亮繁的花园,仅仅以一人之躯,莱昂内尔来到接见厅门外。
“留下你的剑。”守卫面无表情,两杆长矛直指莱昂内尔,“接见厅内不许带武器。”
“很好,”莱昂内尔拔出奎因多尔,却并没有把武器交给守卫,“我曾经对圣光发过誓,从此以后我的剑就是我的一部分。如果你们要拿走奎因多尔,先割掉我的脑袋!”
即使是到了这种地步,莱昂内尔还是有不能让步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温莎,而是如果他这样赤手空拳地进去,根本无法做到全身而退。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要说是保护温莎离开维泽城。
守卫与莱昂内尔各不让步,情况僵持不下。侍从跑去报告了白鹿公爵,等他回到接见厅门前时,带来了白鹿公爵的许可。
“金狮子爵可以佩戴奎因多尔求见。”侍从说,“但其他的武器包括盔甲都要留下。”
这简直就是对一名圣骑士的侮辱,莱昂内尔如果脱掉盔甲,那么只能穿着武装衣去面见白鹿公爵。这无疑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就好像让一名贵妇人穿着内衣去与尊贵的宾客见面。
莱昂内尔略微思衬片刻,解开盔甲上的绳子。肩甲、腿甲、臂甲、胸甲……莱昂内尔一件件除去他身上各个部位的防护。守卫们窃窃私语,藏不住的轻蔑笑容挂在脸上。
他们看着高贵的钢铁玫瑰骑士团下任团长后补,金狮子爵大人在众人面前脱下盔甲,金属撞击地板,铿铿锵锵直响。
周遭被恶意所包围,莱昂内尔只能认为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赶着要去救温莎,他不会受到此等的侮辱与轻蔑。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接见厅内,白鹿公爵懒散地靠在城主的高背椅子里,椅子在一个十步之高的平台上。他宛如一名国王般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衣冠不整的莱昂内尔。
侍从要求莱昂内尔下跪行礼,根据莱昂内尔的身份,即使是他见了摄政女王,也不必以面见国王的礼仪来给她下跪。
白鹿公爵如此咄咄逼人,莱昂内尔几乎无法再忍受下去。他紧紧揣住拳头,关节都捏得发白。
而后,单膝跪了下去。
“尊贵的威尔沙公爵,白鹿大公爵,东部平原的所有者,”强压心头怒火,莱昂内尔双眼死死盯住地板,好像要从上面看出来一个洞,“能够得见您的荣光是我的荣耀。”
“快起来,我可不是国王,”白鹿公爵假惺惺地笑着,躺在椅子里根本没有挪动的意思,“金狮子爵对我行如此礼仪,会让摄政女王生气的。”
莱昂内尔不动声色地站直身体,毫不畏惧地迎上白鹿公爵嘲讽的目光。
“您知道我为何而来。”莱昂内尔直接了当地说,“我按照您的要求,在此在面见您。所以,艾德里安呢?艾德里安在哪里?”
“我不知道。”白鹿公爵耸了耸肩膀,起身轻快地走下台阶,来到莱昂内尔身边围着他转,“昨天晚上开始,他跑了。这位‘白百合夫人’真是居心不良,甚至还想要对我下药。不过我即使地发现了他的目的,他还他恬不知耻的说喜欢我,想要爬上我的床。”
“他现在在哪里?”不祥的预感如同积雨云一般快速堆积,莱昂内尔从未感觉到这样心中发空,后背发凉的情况,“你把我的艾德里安怎么样了?”
“哦,他是你的奴隶是吧。我这个我知道,不过他说他很讨厌你,日日夜夜都想要摆脱你。”白鹿公爵笑容邪恶得如同一名恶魔,“要我说,他没什么眼光……”他上下打量一番莱昂内尔,眼神黏腻得简直令莱昂内尔犯恶心,“你不是个挺好的男人吗?多少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来与你共渡一夜,他竟然还嫌弃你,啧啧。”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莱昂内尔调整呼吸与情绪,闭了闭眼,带着和煦的微笑恭维道,“艾德里安自然是比不上白鹿公爵的眼光。”
“哦,是吗?要我说,你也挺有眼光的,那家伙可真是骚得要命。”莱昂内尔的恭维让白鹿公爵十分受用,他爽朗地大笑,拍了拍莱昂内尔的肩膀,“你选择他做奴隶真是没错,也把他调、教得很棒。前些天我们在宴会厅里玩得可真痛快,大家都很喜欢他。”
“大家?”莱昂内尔的微笑有些绷不住,不禁提高声音,“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可真是愉悦啊,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就更好。”白鹿公爵挑高一边的眉毛,笑容令莱昂内尔感到害怕,“我举办了宴会,宴请‘白百合夫人’,可他竟然要在我的酒里下药。所以我让他把药吃了,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那么烈的药,不一会儿就变得浪荡得要命。”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莱昂内尔脸色惨白,声调都有些发抖。可他还在维持冷静的表象,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宽厚仁慈的白鹿公爵大人,不会因为他这种举动就杀了他吧?”
“杀了他?哦,不!”白鹿公爵轻轻摇头,摊开双手,“我不会错过任何有趣的事情。他既然都变成此等放荡模样,我当然得满足一下他的需求啦。要说大家都真的很喜欢他呢,他们玩得开心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能够一口气应付四百五十七名骑士,三十五条狗外加两匹马,还叫得很欢的奴隶呢!”
白鹿公爵还是自顾自地说话,莱昂内尔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莱昂内尔感觉有些脱力,他头晕眼花,站得笔直的身体开始摇晃。仅仅是简单地站在原地,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你们……”压抑不住的愤怒冲击着莱昂内尔的理智,他失礼地拽住还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白鹿公爵的胳膊,全然不顾守卫们立即长剑出鞘将他团团围住,“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陪他玩玩,你不清楚吗?”白鹿公爵咧嘴笑道,“难道说,你没有玩过他?”
“他在哪儿?”莱昂内尔拽住白鹿公爵的衣领,如同巨龙一般咆哮,“艾德里安在哪儿!!!”
白鹿公爵伸手挥退守卫,吊着眼睛望向莱昂内尔:“我说过了,他昨天晚上逃走了。或许是去找能够满足他的男人去了吧,毕竟被马进入过,人类已经让他无法满足。”
“他逃走了?”莱昂内尔冷冷地问,“逃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白鹿公爵平静地回答,“或许被人上过之后,趴在哪个垃圾堆里面吧。说实话,我的人也在找他呢。喂,你要去哪儿?”
望着莱昂内尔离去的背影,白鹿公爵唇角忍不住勾出微笑:“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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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白鹿公爵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