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内尔示意齐格飞凑过来,他警惕地环视一周房间, 确定他们周围没有人之后, 才慢慢地踮起脚尖, 凑近莱昂内尔。
“在你强大到足以对抗教廷之前, ”莱昂内尔拥抱了齐格飞, 帮助他站稳身形。昔日的主人贴在他的耳边, 压低的声音只有他们俩人能够听见, “不要让别人, 发现你的秘密。”
莱昂内尔放开齐格飞,用力按了两下他的肩膀。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齐格飞点点头, 不自在地别过脸,以掩饰脸上的泪光, “您希望我怎么做?”
“我已经有很好的安排, 你在凯拉尔城等待册封的这段时间,你没什么好担心的。”莱昂内尔拨弄了几下齐格飞短短的刘海, “关键是——你到绿地人那里去。王储现在受到圣石骑士团的保护,他们就住在圣石骑士团的驻地。”
“教廷那里?”齐格飞瞪着一双大眼睛,恍然大悟地说,“所以才需要派遣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去当贴身护卫?”
“没错, 孩子,你很聪明。但是这个话题我们到此为止。”莱昂内尔赞赏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新月骑士团在城市外围, 圣石骑士团在城内。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数量虽少, 却都是直接可以接触到王储的人。所以, 不要为这个差事闹脾气,好好去做。”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看见莱昂内尔不悦的脸色,齐格飞立即改了口,“如您所愿,金狮子爵大人。”
“很好。”和蔼慈爱的微笑挂在莱昂内尔嘴角,让他看上去,好像是一名在送自己将要独立的孩子,从此走出家门的父亲,“我以前在教廷呆过一段时间,你会住在我以前居住的房间。地方不大,冬冷夏热,比不上你在丹古堡的房间。但你至少不用和几百名臭烘烘的毛头小子挤在一个营房。”
“主人……”明白莱昂内尔良苦用心的齐格飞眼睛又开始湿润,“不,金狮子爵大人。我会非常想念您的。”
“我也会想念你。”莱昂内尔说,“但现在是时候了,你如果不想错过女王在秋季结束之前的册封仪式,那么你需要立即动身。”
齐格飞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他刚刚走到门口,又突然站住,可能是在自言自语,也可能是在说给莱昂内尔听。
“不……这不一样。”齐格飞没头没脑地说道,“完全不一样。”
“什么?”正准确再次回到书桌前的莱昂内尔问,“怎么了?孩子。”
“四年多之前,您让我回朱诺斯,找那个叫比尔的流氓。”齐格飞背对着莱昂内尔,声音当中带着几分哽咽,“他说你和他是一类人,说我有一天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会让我失望。”
“就连国王,也管不住人们的嘴。”莱昂内尔说,“面对流言蜚语,恶意诽谤,你不要和他们争执。谣言通常会止于智者。”
“我不能忍受任何人说你的坏话,他的话让人恶心。”齐格飞说,“主人,不,金狮子爵大人,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一直都……都很敬爱您!你们完全不是一类人!完全不一样!即使是牛顿先生的事情上面也是那样!”
“齐格飞……”莱昂内尔柔声唤道,“再不去收拾行李,我会改变主意,不让你走的。”
“金狮子爵大人,”齐格飞的嗓音当中,已经带上了十足的哭腔,“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不仅原谅了牛顿先生,还原谅了失职的我。怎么会像是那些混蛋嘴里所说的那样——因为迷恋上牛顿先生,而变得神志昏庸,性情残暴,动作迟钝?”
“快走吧。”莱昂内尔扶住额头,显得有些头痛。
“别了,我的主人!”一阵挂过走廊的风,吹来齐格飞带着哭腔的话语。那句话随风而来,又很快被风给吹散,最终消逝在风中。
“圣光永远庇佑您!”
莱昂内尔沉默地跌坐进椅子,仰着脑袋向后靠。
书房内,回荡着丹古堡城主沉重的叹息。
温莎背靠墙壁,打了个哆嗦。
该死的风,吹得人关节针刺似的发疼。
丹古堡的夏日一去不复返,仲秋也已成为昨日云烟。
冬天,裹挟着北地的寒风,在漆黑的夜里,从水手港上岸。
寒冷,在丹古堡爬行。
几乎是一夜之间,寒风成为了城市的主宰。它屠杀了所有胆敢和它对抗的植物,击败了任何胆敢低估它力量的动物。
温莎呼出一大口白雾,看雾气随着他的呼吸出现,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消逝在空中。他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景象,看着自己呼出的雾气,越来越稀薄,频率越来越低。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昼夜不分地坐在温莎身边。微凉的手指轻抚上他覆盖着乱糟糟刘海的额头。莱昂内尔把温莎的刘海拨弄到一边,覆上那太阳般炽热的肌肤。
“你感觉好点了吗?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柔声低语,轻轻摩挲温莎的额头,“好像退了一些,感觉已经那么烫。”
日夜不分地坐在病床前照料,带来连绵不绝的疲乏与劳累。莱昂内尔的身体有点失温,覆在滚烫的额头上却很舒服。让温莎忍不住眷恋起来那一丝难得的清凉,他热得要命,渴得要死。好像被丢进沙漠里晒了好几个世纪,嘴唇干裂出血,身体刚刚冒冷汗,就被灼热的太阳蒸发。
“嗯……”温莎艰难地动了动脖子,让额头来回磨蹭莱昂内尔的手掌,以摄取更多的凉爽。
“艾德里安,你醒着?”温莎难得有了回应,莱昂内尔把温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将一勺药物递到他的嘴边,“来,喝了这个,你会好转的。”
腥臭难闻的液体凑到嘴边,温莎本能地轻皱眉头,抿紧双唇。
这东西就算是他渴死,他也不会再想多饮一滴。
这是治疗肺病的良方妙药,新鲜的牛奶,早上由年轻女仆挤出来,细细地过滤过十次。大个的蜗牛,来源于丹古堡城堡内的花园种植药草的那一方土地。专业的药剂师将蜗牛从壳里扯出,丢进牛奶里和牛奶一起煮,加上数十种虫子捣碎的粉末,熬制成黏糊糊臭烘烘的特效药。
温莎本不应该抱怨,很多生病的人,还没有药物可耻,也没有医生给他们治疗。
趁着他神志不是那么清明的时候,莱昂内尔给他喂下了不少,现在温莎还有一点自我意识,他当然会选择拒绝。只有吞下这种药物的人,才会知道有多么恶心。
僵持了一会儿,莱昂内尔放下药碗,在温莎身后放了个垫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轻抚上带着病态潮红的面颊,莱昂内尔的眼神温柔得如同一汪清泉,“等会我们再吃药,胸口还痛吗?”
温莎虚弱地将脑袋扭到一边。
“别任性,至少现在别任性。”莱昂内尔冰凉的手背划过温莎的脸颊——他没有戴手套,在发现温莎喜欢往他冷冰冰的手上蹭时,莱昂内尔就没有戴过手套,“今天上午你没有咳嗽,这药很有效。我知道它闻起来不怎么好,味道也令人难以下咽,可你在生病。”
“得……”温莎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词,声音细若蚊吟。
“什么?”莱昂内尔凑到温莎嘴边,仔细地聆听他在说什么。
“德里文……”温莎双眼紧闭,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吐出那个名字。
莱昂内尔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他明白温莎的意思,也知道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
但他还是会觉得难过,温莎在呼唤别的男人的名字,在想着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虽说不是出于爱情,可莱昂内尔还是觉得难过得要命。
这种感觉,有些像当初他妈妈骂他是个怪物,让他从家里滚出去时的感觉。但又有些不一样,痛楚更加剧烈。当时他一个人,从家里负气跑出来,帽子都没有戴。他孤独地站在黄昏的街头,周围是喧闹的人群,他们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赶着要回家吃晚饭。
而他,无家可归。
莱昂内尔害怕这种感觉,也不想再次体验这种感觉。
被抛弃的感觉。
妈妈不要我了。
我被她抛弃了。
当时的莱昂内尔这样想。
近乎于绝望。
若不是,那双淡紫色的眼睛,他真不能肯定自己当初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来。那名迷路的孩子,闪耀一双淡紫色大眼睛,拽紧他的袖子向他求助。处于某种不可言喻的使命感,他为那孩子找到那孩子的家人,为迷路的孩子找到家的同时,莱昂内尔也感觉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自从对温莎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莱昂内尔总有一些感觉——他就是当初那名孩子。
别人看起来,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但在莱昂内尔看来,那是为一名迷茫的少年找到方向,指引他向前的淡紫色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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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伏笔终于揭开了。撒花??ヽ(°▽°)ノ?
当初帮助迷路温莎的,就是被赶出家门的莱昂内尔。
那时候他们还不算认识呢!
莱昂内尔进知道勒,可是温莎还不知道呢!
不过温莎有着看见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力量,他迟早会发现的。
最近我码字码得很慢,因为手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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