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奎因多尔在一片飞扬的尘土当中闪闪发光, 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即使是从楼上掉下来,漫天的尘土丝毫没有影响到剑刃的光亮程度。恰恰相反,奎因多尔在灰尘当中显得愈发光亮。
温莎眼尖,一眼就看见剑刃上的细小符文。
奎因多尔确实是一把符文剑, 由上古时期的神木精灵们锻造而成。精密复杂的细小符文,顺着剑刃的弧度往下,如同海岸旁的沙滩一般。而贯通剑身三分之二的凹槽中, 则篆刻着符文剑奎因多尔的主要符文。拿符文魔法阵来打比方, 就是这个阵的中心, 阵眼部分。那里的符文也相对更大, 更深, 更清晰。
温莎跪在地上,轻抚奎因多尔的符文。他着魔般地反复抚摸着剑身上的符文,双眼茫然, 瞳孔放大,小恶魔迷烟呼唤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温莎感觉自己正在飞行,他从未感受过如此之快的速度。
忽然之间, 温莎突然看见了某些奇怪的幻像,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石头城堡、小恶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仆以及冲着这个房间而来的声音,都如同被海风吹散的迷雾一般消失无踪。温莎愣愣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他站在一方悬崖之上,出现在他远方数百里之远的,是一颗硕大无朋的参天巨树。
那棵树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它正在剧烈地燃烧, 无数的飞禽围绕着那颗苍天巨木飞行。离温莎近一些的飞禽, 温莎可以从形状推断出来——是龙!而远一些的,只是天边的细小黑点。
那些龙的个头应该不小,不然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能看见它们的身影。但是与那颗大树比起来,龙族和扑火的小昆虫没有区别。巨树如同一束巨大的火把,疯狂地燃烧着,它燃烧所产生的烟雾,冲向天空,形成高达数万码的烟柱。
太阳的光芒,被滚滚浓烟所遮蔽。
四周荒芜而又苍凉,景象彷如国王时间的世界末日。
烈风将怪异的尖笑和咆哮,嘶吼与惨叫,传达到很远的地方。
那些声音温莎听不得太真切,却可以通过肉眼看见,从天边而来的飞龙形状阴影越来越大——有龙在向他飞来!
温莎本能地想跑,身体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紧紧钉在原地。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眼睛也无法从那团不断靠近的死亡阴影挪开。
等它约莫只有一两百里——这个地方,除了温莎站着的悬崖,四周太过于平坦,要正确地估算距离挺难——的时候,温莎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那庞然大物。
天呐,是一头巨龙!
已经绝灭了的上古巨龙!
它离温莎越来越近,不过几分钟时间,就飞到温莎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它鳞片的地方。巨龙并不是黑色,而是漂亮的金色。和以往温莎所认识的龙不一样,这头巨龙,虽说也长着一张爬虫类的脸,却有着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顺与平和。
温莎从未见过如此巨大,而又如此美丽的生物。
它的鳞片闪耀着如同麦浪一般的光芒,它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明亮润泽。它的翅膀,宛若丝绸,飞行起来十分从容。就连它的爪子,上面的每一根手指运动之时,都显得十分优雅。
猛兽受伤的时候,会变得特别有攻击性。而巨龙不一样,它受了伤,翅膀破了洞,鳞片上有些许血迹和烧伤。但它的那张脸,还是那么平静,好像是刚刚从美梦当中醒过来。
巨龙更加靠近,温莎发现上面还坐着两名骑士。距离太远时温莎看不太清楚,靠近的时候,又被巨龙的身体挡住。
很快,他们飞行到温莎锁在的这个悬崖。上古巨龙的大小,远远超乎了温莎的想象。温莎所处的年代,龙族一般都有四十到一百码长,超过一百码的龙都被认为是“巨龙”。而现在看来,那些称之为“巨龙”的龙,在上古巨龙面前,只不过是小小的蜥蜴。
光是它的眼球,就远超过所谓“巨龙”的大小。
温莎想要躲,明显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一方小小的悬崖。他毫不怀疑,只要那金色的巨龙伸伸爪子,这悬崖就面临着塌方的危险。
然而,巨龙在离悬崖还有几百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煽动翅膀,在原地悬停。巨龙背上的骑士站了起来,温莎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生物。
他们身材十分高挑,身材看上却去很纤细。光站在那里,又细又长,但姿态优雅,如同临风的幼树。两名巨龙骑士都穿着盔甲,并且带着面具一样的护面甲。又尖又长的耳朵从面甲的空隙处伸出,随着两名巨龙骑士的动作摇摆。
从遍布符文的盔甲制式看来,那应该是神木精灵的盔甲。虽说关于神木精灵这方面的史料十分稀少,但从温莎所知道的有限知识里,神木精灵盔甲的制式他还不会搞错。
风很大,金色巨龙造成的下旋让温莎根本听不清楚两名神木精灵在说些什么。温莎不由得想要靠近一点点,可身体还是根本不听使唤。
两名神木精灵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随后令温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背后,竟然伸展出来一对翅膀!
那不是温莎所知道的任何生物的翅膀!
翅膀有骨架,但是没有羽毛。
形成两翼的“羽毛”状的东西,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透明能量。
这,难道也是神木精灵们的魔法?
温莎瞪大双眼,仔细地看着两名神木精灵的每一个动作。他们两人都受了一些伤,其中个子比较矮小的那个没有穿臂甲,露出缠绕着绷带的胳膊。
微弱的光芒笼罩了两名精灵,这种光芒温莎倒是十分熟悉——来源符文魔法的能量。
神木精灵张开翅膀,飞行到悬崖上停下。他想要仔细看看他们的翅膀是如何出现,又要如何收起来。可两名骑士在落地的时候,翅膀和两翼的骨架一起瞬间消失。
没有任何征兆,立即消失。
两名巨龙骑士距离温莎不过一两步距离。但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温莎,要不然就是对温莎的存在丝毫不感兴趣。可温莎对他们十分感兴趣,可惜遗憾的是,温莎发现,即使他们离的如此之近,温莎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个子比较矮的那名神木精灵取下面罩,泪水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个子比较高的那位神木精灵似乎在安慰他。两个人说话古腔古调,发音和温莎知道的神木精灵的语言,完全不一样。
和温莎学习过的语言不同,他们使用的像是一种难懂的方言,有些词温莎认为自己听懂了,有些却显得那么似是而非。
温莎连蒙带猜,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是那名受伤的骑士,让他的同伴先走。或许是叫他走,或许是叫他去寻找资源,而那名受伤的其实则一只在摇头。
他的同伴,把他推到在地,从剑鞘当中拔出锋利的宝剑。
奎因多尔!
竟然是奎因多尔!
那名神木精灵巨龙骑士,使用的宝剑,竟然是奎因多尔!
温莎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剑,奎因多尔正在和那名神木精灵巨龙骑士的宝剑互相呼应!
奎因多尔,在鸣叫!
一名陌生的神木精灵手握另一个时空的奎因多尔,他的剑,也在颤抖,在震动,在发光!
神木精灵取下覆盖面孔的面甲,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俊美面庞。
“rapen……”神牧精灵说。
这个词,温莎听懂了——你。
他不是在对着他的同伴说话,而是在对着温莎说话。温莎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决定还是不要出声应答。
神木精灵脸上露出来令人难忘的笑容,他的微笑似乎蕴含了什么强大的能量,温莎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他将另一个时空的奎因多尔横在胸前。温莎还来不及想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如同凝望深渊一般的眼神,到底是在暗示什么,立即如同被人扯住头发一样猛地向后仰……
脑袋撞上坚硬地面时,温莎从幻境当中醒了过来。
温莎两眼发黑,眼前到处都是迸射的火花。
“谁抓我头发?”温莎有气无力地说,“把手放开。”
“牛顿先生?”
“他怎么了?”
“从楼上掉下来的吗?”
“和城主大人的剑一起?”
虽说视力还未完全恢复,温莎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他终于回到了这个现实世界当中来了。他脑袋痛得要命,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还有只一呎长的小恶魔趴在肩膀上。但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可以按照他的意志来活动。
“没事……”温莎摇了摇头,拍掉身上尘土的时候,也顺手拍掉趴在肩膀上的小恶魔,“我没事,这是怎么了?”
围着温莎的仆人们面面相觑,都说不出个话来。最后城堡的主管发声说道:“牛顿先生,您从楼上掉了下来,和这位小女仆一起。”
“哦,好像是那样的。”温莎并不太擅长说谎,“她送饭回去想要抄近路,从接见厅走,所以……我是想去救她,所以我……她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