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当中，人群如同海浪上的泡沫一般飘荡。他们如同幻影一般, 在温莎身边旋转, 只有莱昂内尔的话语, 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艾德里安, 别害怕, 这不是毒、药。”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金狮子爵如此说道, “这是致幻剂, 不会留下什么不良后果。只会让人说真话，准确的说, 让精神力不是那么顽强的人说真话。你给他服下这个，然后询问他问题, 你临走之前, 我会给你足够的准备。”
    “不，我不想去。”温莎说, “我感到十分害怕，我说不清楚是在害怕什么，可我就是，真的很害怕。莱昂内尔, 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吗？”
    “很遗憾，没有。”莱昂内尔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他把戒指塞进温莎手心, 若是此时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们, 只会以为这是一名圣骑士在向他的心上人大献殷勤, “拿着这个，到新维泽堡去。这是最后的工作，我向你保证，艾德里安，这次你回来之后，你不用再去做交际花。”
    温莎垂下眼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戒指。
    完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他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呢？
    此后的好几天，莱昂内尔都反复用各种理由来说服温莎。他没有动粗，但温莎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
    两天之后，温莎即将登上去往新维泽堡的马车。
    少有的，温莎起得很早，莱昂内尔撑着脑袋看他换衣服，突然从背后抱住他。
    “艾德里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莱昂内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他本想说，你还是别去了吧，话到嘴边，却无法吐出真言，“你要小心。”
    温莎颤了颤睫毛，算是回答。
    他还是随着白鹿公爵的车队离开了凯拉尔城，离开了莱昂内尔。他们出城时，莱昂内尔站在凯拉尔城的瞭望台上，目送温莎走了很远。
    直到车队消失在东部平原的天际线，莱昂内尔才收回目光。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丹古堡的城主莱昂内尔去做，他不能在此沉溺。他必须得赶快赶回丹古堡，他也是这样做的。
    温莎已经走了十天。
    如同往常一样，莱昂内尔很早就起床。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起床之后的莱昂内尔静静坐在床上，发了好大一会儿呆。就在几分钟前，莱昂内尔习惯性转身，想要去亲吻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然而平整的另一半床铺，冰冷的温度，安静的房间，都无一不在告诉他——温莎不在了。
    没有另一个人在床单上留下的重量，没有另一个人的温暖，没有另一个人睡语呢喃的声音，抗拒地推着他，说不要……莱昂内尔在床边静静地坐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神，接受温莎不再身边的事实。
    他们在一起，有两年了吧？
    两年的肌肤相亲，虽说带又很多很复杂的意味，竟也能够让彼此皮粘肉黏，难以割舍。莱昂内尔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如果有一天，温莎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没有温莎的日子。
    这种感觉，或许就是叫做——寂寞？
    真是难以想象，他以前那些没有温莎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莱昂内尔低垂着头，胸腔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他的呼吸，闷得发慌，他很恐慌，恐慌得不知所措，却不知道是在恐慌什么。
    日子还是和以往一样，认真地锻炼剑术与马术，训练齐格飞作为圣骑士的技艺。
    用餐时，丹古堡的城主大人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坐着一名渺小的人类。他坐在长长餐桌的中间，周围的仆人如同鬼魅一般快速移动，而他则长久地一动不动。
    宛如丹古堡的悬崖，任由狂风巨浪吹拂，依旧恒古不变。
    有时候，莱昂内尔会在花园里看见温莎的身影，看见他坐在那一棵山毛榉树下，静静地翻阅书籍。但是当他跑到花园里去看，只有婆娑树影在海风中摇曳。
    到处都是温莎的影子，却到处都看不到他。
    莱昂内尔会在城堡的转角，看见类似于温莎身材的男子。那一瞬间，情感战胜了理智，莱昂内尔飞奔过去伸手一抓，只能扎住一把空气。他甚至都怀疑这些是否是温莎的魔力，为他留下的幻像。那些幻像不会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只会徒增分离的痛苦。
    在城堡的每个角落，莱昂内尔都能够看见温莎。他能够看见温莎坐在那张抄写台前认真工作的样子，他能够看见温莎在城堡的走廊上匆匆走过的样子，他能够看见温莎趴在床上娇喘连连的样子，他能够看见温莎蹲在花园里观察花草的样子，他能够看到温莎在内城传送阵检查符文的样子……
    艾德里安，艾德里安，艾德里安……
    到处都是艾德里安，到处都没有艾德里安。
    莱昂内尔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温莎不在这里。就算是前年温莎打算离开他，从凯拉尔出逃，独自跑回红泥山庄的那一个月，都没有如此难熬。
    不过才短短十天时间，莱昂内尔就已经支撑不住。他以前都不知道，思念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一种东西，竟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即使是那个人的意志再坚强，他都无法对抗这种蚀骨的痛苦。
    在外人看来，这个世界很少有能够让莱昂内尔痛苦的东西。
    他少年成名，身居高位，手握兵权。他很富有，年轻英俊，前途无量。在他人眼中，莱昂内尔就是神明的宠儿，把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堆积到他身上。
    然而，只有莱昂内尔自己才知道的世界，他并不是那样无所畏惧。
    以忠诚、勇猛、刚硬、顽强著称的钢铁玫瑰，现在就连接受他的小天使，即将在这次行动之后离开的这个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莱昂内尔盼望温莎能够早日归来，因为他真的很想念温莎。他想念对方的一切，现在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他和温莎能够说说话。就算是不能说话，能够看上温莎一眼也好。他终日精神恍惚，整日发呆，对一切事情都很难再提起兴趣。
    兰德尔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丹古堡，他是为取回借给温莎的书籍而来。兰德尔的到来，又提醒着莱昂内尔另一个事实——温莎即将获得自由，就代表他可能不会住在丹古堡，他的所有私人物品，也将会搬离丹古堡。
    他的小天使，他的艾德里安，会离开他，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因为他对温莎所做过得事情，温莎会忘记他的一切。他们所有的过往，都如同燕子掠过水面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而温莎在他生命当中留下的痕迹，则会如同风吹散砂砾，什么都不会剩下。只有被砂砾迷住双眼的男人，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偶尔揉一揉双眼，好像那些砂砾还呆在里面一样。
    没有，什么都不会有，除了回忆。所有的甜蜜——如果他们之间还算有的话——只会变成让人痛苦的回忆。
    看见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莱昂内尔，兰德尔感到十分意外。要知道，莱昂内尔可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外表的男人，即使是在战场上，他都会找打仗的间隙，把下巴刮得光溜溜。
    “你这是怎么了？”兰德尔装作漫不经心地拿书，眼角却一直瞥向莱昂内尔，“看着脏兮兮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拜托你告诉我，你最近只是犯懒，懒得连胡子都不想刮。或者是说，你想换一种风格，留个大胡子什么的。”
    “城堡，好空旷。”莱昂内尔幽幽地说，双眼空洞无神地盯住地板，“哪儿都没人。”
    “啊？”他没头没脑的话语，弄得兰德尔一头雾水，“我不是个大活人，正站在你面前吗？拜托，老兄，你到底在闹什么？有这个空的话，我们去骑一下马好吗？”
    莱昂内尔已经十多天没有骑上雪鬃，当他踩着马镫上马时，雪鬃迫不及待地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划拉着脚下的泥土，跃跃欲试。
    “好了，走吧。”兰德尔用马鞭戳了戳还在出神的莱昂内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什么坏心情不是能够出去跑一圈能够释然的呢？走吧，莱昂内尔，去感受一下风吹在脸上，感受战马的嘶鸣和咆哮，这样你就会觉得——啊，我还活着！这不是挺好，快走吧！”
    他们一同骑马来到内城，因为快要到六月，仲夏火焰节的庆祝日到来之前，人们要做很多准备。外地来到丹古堡避暑的人也不少。虽说这里是南境，但是至少这里晚上不热，风还挺大。
    集市里面人非常多，多得要分开他们，让马儿放肆奔跑的可能性都没有。兰德尔不禁抱怨道：“住在大城市有诸多好处，可也要忍耐不少事情。我们换个地方去吧，要不要出城？”
    他和莱昂内尔在说话，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兰德尔不悦地歪头看向莱昂内尔，用马鞭戳对方肩膀：“嗨，莱昂内尔！你这是怎么了？被人给堵晕了吗？我们差不多应该走了，你看这里人可真多，你每年能够收不少税吧！”
    “丹古堡……”莱昂内尔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兰德尔的话，事实上，他双目空洞，抬眼去看，却只能向一片遥远深沉的未知。
    “是啊，这里是丹古堡。”兰德尔说。
    他的情况不太对劲，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法？就在兰德尔这么认为，打算去找几名牧师来给莱昂内尔驱邪时，莱昂内尔又再次开了口。
    “丹古堡，好空……”莱昂内尔满脸都是迷茫与枉然，说话的声音仿若从地底深处，从幽暗秘境当中传来，“丹古堡真空旷啊，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空旷？没有人？”兰德尔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莱昂内尔是中了什么邪了，或者是中了什么暑期之类，“哦，拜托！你别这样吓我好吗？丹古堡可是有十七万人口的大城市，而且就算你觉得这些贱民不是人，那么我总算是个活人在你面前吧？”
    “兰德尔，是你啊。”莱昂内尔如梦初醒般地说，回过神来看着满脸不悦的兰德尔。
    “我说你是怎么了？”兰德尔终于还是放下了架子和面子，露出关切的真心，“你看上去不太对劲，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可能是中了什么邪。”
    “中邪？不，没有那回事情。”莱昂内尔说，“任何人都不会允许在丹古堡施巫术，否则我将亲自斩下他的脑袋。”
    “好，这话有点像丹古堡城主了。”兰德尔赞赏道，“那么你告诉我，是什么让素来整洁的金狮子爵，失魂落魄到这种程度，连胡子都不想刮了？”
    莱昂内尔垂下头，以沉默来回答兰德尔的问题。
    兰德尔不满地狠狠戳了莱昂内尔一鞭子：“说话！”
    “去城堡后面吧，”莱昂内尔没能躲开对方的攻击，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胳膊，“那里有一篇空旷的区域可以跑马，我们可以去那里，不用出城。”
    丹古堡城堡后面那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地势逐渐上升的斜坡。莱昂内尔与兰德尔穿过城堡后门吊桥后面的苜蓿草花田，顺着没有大路斜坡一路往上。
    斜坡的终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当年就是在这里，莱昂内尔与三百名圣骑士绕过丹古堡的所有城墙，他们一路划船，遇见海墙就扛着船只翻过去，来到处于丹古堡北面与海面垂直的峭壁之下。三百名身着闪亮盔甲、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从海面爬上这悬崖峭壁。
    最英勇也是最灵活的莱昂内尔，是他们当中第一个冒着狂风暴雨，手脚并用地爬上悬崖的人。第一个人上去的人最危险，也最需要勇气和胆量，莱昂内尔做到了这一切。他背着木桩与绳子爬上去之后，在悬崖边上打了木桩，再把绳子丢了下来。
    处于对莱昂内尔的信任，兰德尔爬上了在海风中剧烈晃动的绳梯。
    这些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情况是有多么凶险。世人的传颂当中，只包括三百名圣骑士如同神兵天降，奇袭丹古堡。区区三百人，突然突然在城堡内部，如同闪电照亮城堡一般，只是一瞬间就占领了传说中最为坚固的丹古堡。
    毕竟这可是有着六道城墙的坚固堡垒，上次被攻占时，三万多名圣骑士围城，带着无数重型攻城器械，打了整整两个月才攻下来。
    他们的事迹——特别是莱昂内尔的事迹——因此在斯刚第王国传唱。而现在，创造奇迹和荣耀的那个男人，则看上去悲伤而又憔悴。
    或许，让他奔跑一下，就会好。兰德尔的想法是如此，事实上，他们正在马背上疾驰，可莱昂内尔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他的眼中，只有一汪死水。
    雪鬃跑得很快，快得兰德尔几乎要跟不上。他们一路向着悬崖冲去，再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太妙。要知道，悬崖下方满是尖利的石头，还有莱昂内尔布下的防御工事——防止有人从那里爬上来。
    风卷起他的长发，统统梳理到脑后。露出他额角，发际线周围上在战争中留下的伤疤——平日莱昂内尔总是用头发遮住的部位。
    “快停下！”兰德尔对着他大叫。
    可莱昂内尔似乎失去了听力一般，双眼直视前方，催促雪鬃继续前行。雪鬃脚下生风，越跑越快，四蹄同时离开地面。兰德尔现在已经顾不上他的马，哪怕是马跑断了腿，也要追上它们！他奋力地用马鞭抽打马匹，直接对着雪鬃下指令。
    “雪鬃，好马！”兰德尔喊，“为了你的主人，你不能再跑了，前面是悬崖，停下，快停下！”
    悬崖几乎近在咫尺，兰德尔为了不摔下去，赶紧勒住马匹。可雪鬃还在继续向前，不过几步路程。
    “吁！吁！吁！雪鬃，快停下！”兰德尔不顾自身安危，飞奔过去牵住雪鬃的缰绳，“莱昂内尔，你这是要自杀吗？混球，作为圣骑士，怎么可以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会难过得非死不可呢？莱昂内尔！！！”
    兰德尔全部的体重都挂在了缰绳上，他脚下的草皮被他的靴子拱开，留下两道深刻的痕迹。
    “莱昂内尔！你快醒醒！雪鬃！快停下！”
    即使是以全身的力气抗争着，雪鬃依旧拖着兰德尔与莱昂内尔走。
    离悬崖很近了，目测不过五码距离！兰德尔都可以听见在悬崖上筑巢的鸟儿，它们的幼鸟在巢穴内发出饥饿的啾啾哀鸣。
    “莱昂内尔！看在圣光的份上，醒醒！”
    “是！”莱昂内尔如梦初醒地喊道，他猛地拉住雪鬃的缰绳，雪鬃四蹄着了地，猛地停下。但是惯性让他们还在继续前进，雪鬃和兰德尔的身体一起向后猛拖，更多的草皮被拱了起来。他们的抵抗有了效果，雪鬃在离悬崖不足半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莱昂内尔就没有那样好运。
    坐在马背上的莱昂内尔被甩了出去，他的身体如同一片落叶般，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向着悬崖下方坠落下去。
    “莱昂内尔！”兰德尔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扒住悬崖边缘往下看。
    没有预想当中的景象，莱昂内尔胸口被尖利的石笋洞穿什么的。他还活着，挂在悬崖边缘，手里紧紧拽住雪鬃的缰绳。
    刚刚那一下，从兰德尔抓住缰绳受到的冲击看来，莱昂内尔应该是撞到了岩石上。或许已经撞断了一根或者两根肋骨，这也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在吐血。
    “别松手，抓紧！”兰德尔再次抓紧缰绳，用力地往上拽，“雪鬃，好马，快后退。”莱昂内尔的重量一点都不轻，毕竟他十分高大健壮，光靠兰德尔一个人还是有些吃力，也不管雪鬃是否能够听得懂人话，他对着雪鬃说：“把你的主人拉上来，后退，好马，再后退……”
    雪鬃果然是好马，它听懂了的兰德尔话，合力将它的主人拉上悬崖。
    即使是在战场上，两名圣骑士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他们一起平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
    兰德尔受了点惊吓，有下了点力气，现在他有些劳累。
    莱昂内尔则是因为胸口的伤痛而痛苦喘息，他用手臂横住眼睛，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两个人都满身泥污，浑身都是草屑与泥土。莱昂内尔胸前还有他刚刚吐血时滴上去的鲜血，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色外套，正好在心脏的部分。
    看上去就好像——他的心受了伤，正在往外渗血一般。
    他们在初夏阳光中躺了好大一会儿，兰德尔终于喘匀了气息。他有了力气去质问，有必要的话，他也可以揍莱昂内尔一顿。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莱昂内尔。”兰德尔撑着胳膊坐起来，“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中了什么魔法，怎么会如此古怪。”
    莱昂内尔躺在地上没有动，好像睡着了一般。若不是他还在呼吸，伴随着不时的咳嗽和吐血，根本就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我犯了个错误。”莱昂内尔轻声开口，不复往日的自信，“很严重的错误，兰德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弥补，可能会成为此生最大的遗憾。”
    “那你需要向圣光祈祷，然后赎罪。”兰德尔轻描淡写地说，“或者找到当事人，请求他的原谅。世界上的事情，总归不就这两个选择吗？”
    作为多年的朋友，兼生死兄弟，兰德尔的安慰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莱昂内尔拿开胳膊，乱糟糟的头发里满是草根与泥土，脸在泥土与岩石上蹭得灰头土脸。但他看上去又找到了希望，双眼闪闪发光，不过几秒之后，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他不会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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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从这里开始，就正式虐攻。
    之后的情节基本上都开始虐攻。
    温莎不会原谅莱昂内尔会把他送出去的行为，会配上相应程度的虐。
    即将开启真·追妻火葬场。
    然后事情会出现很多波折和反转。
    好希望明天能够有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