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委屈地咬紧嘴唇, 盯着温莎愤怒的淡紫色眼睛。“这和我听说的可不一样，先生。”他说，“传闻当中，金狮子爵可是整天都像老母鸡抱窝一样, 抱着他的小兔子。看看你……”他嫌恶地皱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把嘴唇弄得啧啧作响，“凶巴巴的, 一点也不可爱。”
    年轻的大男孩半跪在床上, 慢慢地凑近温莎, 他的眼神, 好像是在看某种恶心的虫子, 盯得温莎后背直发毛。
    “你这种样子，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够把男人给迷得神魂颠倒。”圣子扭动腰肢, 用手撑着下巴，把靠坐在床上的温莎盯得直往后缩，“你在跑什么啊？”
    圣子轻浮的表现和他的语言一样, 令人感觉十分不快。
    “艾德里安有多可爱, 只要我知道就好。”莱昂内尔语调冰冷地拉住圣子的衣领，动作粗鲁饱含不快地拽他下地，“还有，不是谁都可以爬到我床上来。”
    圣子无辜地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嘟着嘴, 声音又甜又黏糊糊：“你弄疼我了。”
    莱昂内尔根本不想搭理圣子, 事实上，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你怎么了？艾德里安。”他握住温莎的手，声音当中满是关切，“又难受了吗，又看见了幻觉？”
    “你们都没看见？”温莎不可置信地扫视一圈室内，其他人都拿看傻瓜的眼神看他。
    从他们的表情看来，确实只有温莎一个人看见了。
    确实，在温莎这次生病开始服用魔药之后，他的眼前经常会出现一切奇怪的幻觉。特别是莱昂内尔在身边，他的手腕上也缠绕着圣光之瓶的时候。
    圣光的力量一旦涌入温莎的体内，他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做梦。有时候，在白天也会出现。每次他在吃完药之后晕晕乎乎的时候，眼前就会晃动来自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碎片。
    有些信息十分零碎，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些却十分清楚。
    温莎最近总是做那个梦——莱昂内尔在火刑架上，而他在台下观看，还吃着黄桃李子。
    我还没有吃到黄桃李子呢，他总是拿这话来安慰自己。
    可悲的是，频繁地与未来之灵接触，让温莎发现了一个事实——未来也不一定会实现，不对，是不一定会在为他而来的未来而实现。
    在另外的世界里，温莎会看见一些奇异的景色。开始他还会试图对莱昂内尔解释，但是莱昂内尔总是归咎于那是由于德里文牧师调配的魔药，对温莎身体产生的副作用。
    当温莎在朱诺斯城里念书时，也接触过能够使用大预言术的法师，但是没有一名先知或者法师，能够打包票说未来一定会实现。相反，法师们认为——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它取决于我们对于未来的选择。法师们去预见未来，是为了让未来到来时有所准备。
    或许是接受它，或许是改变它。
    但现在，温莎没有吃药，他意识清楚，神志清醒，身体状况也不差。莱昂内尔再也无法用他是因为魔药的关系，而产生幻觉这种说辞来说服他。
    “我看见一团黑雾，大概是我眼花。”不管怎么样，温莎还没有愚蠢到，能够对着莱昂内尔和光明教廷的人，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的地步，“可能是要下雨，从远方来的雷云。”
    “你好好休息一下，”莱昂内尔扶他躺下，冰凉的大手覆上他的眼睑，“我去处理一下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丹古堡的城主叫来警卫，把一屋子人都给赶了出去。温莎躺在床上，大睁双眼，脑子里不住地思考着那个问题——站在他肩膀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预示压在肩膀上的责任和义务？
    是预示站在他肩膀上的后辈们？
    还是仅仅从画面本身，没有任何隐藏意义的预示——他肩膀上会停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怪东西？
    就在温莎思绪飘扬的同时，布洛姆菲尔德主教正在城堡接见厅大吼大叫：“你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我警告你！你这次是在对抗整个教廷！”
    “哦，那又如何？”莱昂内尔不以为然地说，“别想我交出奎因多尔，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到我的剑，想死在我剑下的人除外。”
    “我们带来的不仅是教廷的旨意！”布洛姆菲尔德主教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钢铁玫瑰骑士团的精英圣骑士，正在丹古堡城外。如果你不想他们踏平这里，最好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莱昂内尔一脸平静地转头去看兰德尔，“有十万人的话，我会投降的。”
    兰德尔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怎么可能有十万人！
    整个钢铁玫瑰骑士团连人带马加起来都没有三万！怎么可能光是圣骑士都有十万呢？事实上，兰德尔这次接到教廷的命令，也就带了一百多名精锐卫队。只是按照平常的护送任务，抽调的人马。
    他显得十分为难，布洛姆菲尔德主教显然对莱昂内尔的了解，还停滞在十多年前，那名带领两千人的队伍的圣骑士。过了这么久，莱昂内尔早就不是当初的那只可怜无助的小狮子，他的羽毛变得一天比一天丰满，依附在金花雀公爵的大树之下。
    “你还在等什么？”布洛姆菲尔德主教见兰德尔不回话，他的虚张声势也变得逐渐势衰，“该死的怂蛋，你们难道忘记古德斯城的事情了吗？你们不希望事情在丹古堡重演吧？”
    “不，当然不。”莱昂内尔淡淡地说，“正是因为经历了古德斯城的事情，才不希望战争。不管是发生在任何地方，都不希望。更不要说是在国内。我们一直都为之而战，而你，现在要命令钢铁玫瑰骑士团洗劫我的城市，那么我必须向教宗陈情——在丹古堡，也是圣光庇佑的城市。”
    “而城内的守军，多数都是受到圣光赐福的圣骑士们。”莱昂内尔走到布洛姆菲尔德主教面前，高大的身形带着强大的威压，让老人显得既渺小又猥琐，“他们是圣光的骑士，都受到了圣光的认可，他们宣誓效忠于圣光，而不是效忠于你！”
    莱昂内尔步步紧逼，布洛姆菲尔德主教连连后退，直到他撞上光明圣子。
    “我们要拿走奎因多尔，还有圣光之瓶。”布洛姆菲尔德主教说，“圣子有资格拿走圣光明教的一切圣物！”
    “是吗？”莱昂内尔挑高眉毛，猛地拔出奎因多尔。
    兰德尔立即拔出佩剑，但他不认为能够自己的佩剑可以和奎因多尔一较高下。虽说兰德尔的佩剑，也是一把锋利的宝剑，但是和奎因多尔相比，简直就一张薄纸没什么区别。说不定只需要一个交击，就会让钢铁铸就的宝剑破裂成碎片。
    和兰德尔预料的完全相反，莱昂内尔并没马上攻击过来。
    被圣光选择的圣骑士，高举奎因多尔，用力将圣剑插、入地面。
    “那么让在场的所有人看看，圣子是否能够获得圣光的认可！”莱昂内尔朗声说道，为了表示诚意，他张开双臂后退了几步，“来呀，拔出圣剑吧！如果你是光明圣子，那么圣光一定会允许你那样做的！只要你能够拔、出、来，我不会做任何反对，你们不仅可以拿走奎因多尔，也可以拿走圣光之瓶。”
    “包括你的小情人？”圣子抱着膀子揶揄道，“我们也可以带走他吗？”
    莱昂内尔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很明显，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
    “既然你不同意，我为什么要拔？”圣子笑嘻嘻地摊开双手，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这样的交换条件，我可是一点都不满意。”
    莱昂内尔并不认为，圣子可以□□圣剑，他刚刚把奎因多尔插、入得十分深入。圣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常年锻炼的样子，他的大腿还没有莱昂内尔胳膊粗。
    “你们不能带走艾德里安。”莱昂内尔略微思考片刻，开出新的条件，“但是你们可以带走我。”
    “哦，你可真是打了个不错的主意！”光明圣子斜靠在布洛姆菲尔德主教身上，老人不满地支撑住他的身体，就连皱纹里都看不出来一点愉悦的表情，“我们这就要带走你，不管我能不能拔出圣剑。真的，就是你顶撞大主教这回事情，都不能够随便耍两下嘴皮子就可以解决的。”
    “你们想怎么样？”莱昂内尔冷冷地问，“要在我的城市吊死我吗？”
    “不，正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守卫城市的军队，多数都是受到圣光恩泽圣骑士们，”圣子笑得清纯而又可爱，他嘴角浅浅的笑涡里，却满是邪恶的念头，“那么，如果圣光让他们离开丹古堡呢？你有想过吗？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一样，为了自己的所爱，疯狂到可以放弃信仰。”
    莱昂内尔不悦地眯起双眼，这孩子比他想的更加难缠。
    “他说得没错，”布洛姆菲尔德主教上前一步，给了莱昂内尔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选择，“要么让我们带走那名异教徒，要么你代替他去，向圣光忏悔。”